先生能高抬贵手,带个好头,将族中田产如实上报。此举亦算是为国分忧,为天下苍生计了。”
他的话语温润如玉。
然而,就在那雕花屏风之后,两名锦衣卫百户的身影若隐若现。
他们并未刻意隐藏,腰间那柄标志性的绣春刀,刀柄上的鎏金不时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。
这份光比侯恂的话语,更具说服力。
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端着茶杯的手,剧烈地颤抖起来。滚烫的茶水洒了他一身,洇湿了名贵的丝绸长衫,他却恍若未觉,只是双目失神,口中喃喃自语:
“这是……这是要掘我等的根啊……”
……
扬州,汪家书房。
一名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,脸上满是惊恐与汗水。
“老爷!老爷!松江府那边传来的急信,朝廷派的人已经拿着账册开始查账了!侯恂正在逼着松江府的士绅们自报家底田亩!”
书房中,汪宗海正在把玩一枚前朝的羊脂白玉螭龙佩,闻听此言,他那双小眼睛里猛地迸射出骇人的凶光。
“咔嚓!”
一声脆响,那枚价值连城的玉佩被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,摔得粉碎。
“查账?!”
汪宗海的声音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在低吼,他双目赤红,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。
“查完田亩,下一步,就是要查我们的盐引!查我们这些年不见光的私盐生意!不能等了!绝对不能等了!福王那边怎么说?曲阜的圣人后裔呢?派人去告诉他们,再不动手,大家就等着被一个个扒皮抽筋,一起死吧!”
……
洛阳,福王府。
与扬州的阴冷肃杀截然相反,洛阳的福王府内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,靡靡之音不绝于耳。
大明朝最肥胖的藩王,福王朱常洵,正半躺在铺着虎皮的软塌上,左拥右抱,欣赏着堂下舞姬们曼妙的舞姿,不时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痴笑。
就在这时,一名心腹老太监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,在他耳边飞快地低语了几句。
福王脸上的笑容,瞬间僵住。
他猛地推开怀中的美人,一把抓住那老太监的衣领,将他半提了起来,一张肥脸因愤怒而扭曲。
“你说什么?!皇帝的人在查河南的皇庄?还要重新勘定宗室的禄米和田亩?!他……他这是要从本王身上剜肉!他敢!”
老太监被掐得几乎窒息,艰难地点了点头。
福王松开手,一双平日里只剩下贪婪与淫欲的眼睛里,陡然闪过一丝在绝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