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,赌对了。
……
皇帝的夸奖如三月春风拂过侯恂的心头,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品味这风中的暖意,风向却在顷刻间化作了凛冽的寒冬。
皇帝挺直了身子,那份略带慵懒的审视姿态消失不见,君临天下的威严扑面而来。
侯恂心中一凛,不解其意,一旁的杨嗣昌更是屏住了呼吸。
两个人都知道真正的好戏,现在才要开场。
“你们觉得,”朱由检不再有任何铺垫,单刀直入,“我大明立国二百余年,江山传至朕手,为何如今会陷入财政之绝境?以至北虏叩关,流寇四起登基之初,朕连犒赏三军的银子都拿不出来?”
这问题太过宏大,如同一座泰山轰然压在两人头顶。
他们被砸蒙了。
这本该是内阁辅臣,是户部尚书才有资格回答的问题,此刻却如此直白地从皇帝口中问向他们二人。
侯恂到底是官场老手,惊愕过后,迅速开始了思考。
他小心翼翼地组织着用词,从最稳妥也最被朝野公认的角度切入:
“启禀陛下,臣愚见,国朝财政之困其因有三。一曰边事糜费,九边之兵,年耗钱粮数百万,辽东一隅更是如巨壑填海,朝廷财力,十不支一。二曰天灾频发,近年以来,北地大旱,赤地千里,朝廷赈灾,亦是所费不赀。三则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,才压低了声音,“……三则,或与魏逆阉党祸乱朝纲,侵吞国帑,遗毒至今有关。”
说完,侯恂便垂下头,这是一个四平八稳无懈可击的答案。
将锅甩给了敌人、老天和死人,这是为官的不二法门。
杨嗣昌见状,也躬身补充道:“侯大人所言极是。臣亦以为,此乃积弊已久之故。汉唐以降,历朝历代……”
“砰!”
一声巨响,仿佛平地起了一道惊雷!
杨嗣昌的话被硬生生砸断。
两人骇然抬头,只见皇帝猛地一拍御案,那张厚重御案竟被他拍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。
皇帝霍然起身!
那一瞬间,这位年轻的天子身上迸发出的愤怒如同实质的火焰,瞬间点燃了整个房间!
原本温馨的暖意被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皮肤刺痛的灼热。
“全是隔靴搔痒!”
皇帝的咆哮不再压抑,字字句句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和失望。
“边饷?天灾?阉党?气运?你们就只能看到这些吗?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国之栋梁,就只能给朕找出这些连街边说书先生都懂的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