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图阿拉皇宫正殿。
范文程躬身立在案前,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皇太极的神情。
方才他提及张秉益邀兵时,黄台吉眼中虽闪过光亮,但眉头微皱,显然是在权衡风险。
作为跟随皇太极多年的汉臣,范文程最是清楚,这位曾经的四贝勒看似果决,实则从不打无把握之仗,此刻的犹豫,便是怕落入明军的圈套。
范文程当即在一边劝慰道:
“大汗,此乃千载难逢之机,不可错过!”
“依奴才之见,我等可即刻命八旗兵卒备好甲胄马匹,囤积三日干粮,先将兵马调到苏子河沿岸待命。”
“只要辽东传来兵变的消息,我等便以轻骑奔袭抚顺关,劫掠辽阳周边的粮道与村落。
若是张秉益等人不成事,辽东未乱,我等便按兵不动,只当是练兵,毫无损失!”
皇太极闻言,缓缓转过身,目光落在范文程脸上,指尖终于从舆图上移开。
“范卿倒是想得周全,可你忘了,熊蛮子不是好相与的。”
“如今辽东有孙承宗打理民政,流民安了、荒田开了,军卒们能吃饱穿暖。
杨涟又掌监察,查了两个月的贪腐,早把那些喝兵血的将领底细摸透了。
这两个人,一个稳后方,一个肃吏治,皆是有大本事的人。”
“更重要的是,朝廷给辽东补发了三年欠饷,去年冬天还送来了三万件冬衣。”
“那些普通士卒,现在拿得着饷、穿得上衣,他们或许有怨恨,但这怨恨是对着张秉益这种私吞军粮、强占军田的将领,可不是对着尼堪国的皇帝。”
“你说,就凭张秉益几个贪生怕死的人,能煽动多少人跟着他们反?”
辽东明军的根基,早已不是之前那般松散,有皇帝的恩威、有能臣的治理,单凭几个将领的私怨,根本掀不起大浪。
“可……嘉靖十三年,辽东也曾生乱,当时明廷不也管束不了吗?”
范文程仍有些不甘,低声辩驳道。
那是他翻遍辽东边事档案找到的先例,用到此事来说服皇太极。
然而,皇太极却笑了,笑声之中有几许嘲讽。
“那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。”
“几十年前,我建州女真连给明人提鞋都不配,还要给蒙古人当奴才,每年得送牛羊去求和。
如今呢?
我大金能与明军对峙于辽东,能让蒙古各部不敢轻易招惹。
时代变了,明国变了,辽东也变了,张秉益还想照着嘉靖的老法子作乱,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