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边尚未泛起鱼肚白,坤宁宫的寝殿里还黑沉沉的。
在这个时候。
朱由校悄然睁开眼,侧头看向身侧的张嫣,发现她还在熟睡。
他生怕惊扰了皇后,指尖轻轻拨开缠在腕间的锦被,动作放得比寻常更轻,连起身时都刻意放缓了脚步,直到掀开帐帘的瞬间,才松了口气。
殿外候着的宫女早已备好衣物,见皇帝出来,连忙轻手轻脚地上前,奉上温热的帕子擦脸,又递上一件银狐毛领的玄色常服。
二月的清晨仍有寒气,这常服内里缝了柔软的羊绒,暖得很。
朱由校任由宫女为他穿衣系带,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寝殿内,直到听到张嫣翻了个身,依旧睡得安稳,才彻底放下心来。
“摆驾乾清宫。”
洗漱完毕,朱由校接过太监递来的暖手炉,声音压得极低。
“奴婢遵命!”
坤宁宫与乾清宫只隔一堵宫墙,路程很近。
紫檀木打造的帝辇早已候在殿外,四周挂着淡青色纱帘,既能挡风,又不遮挡视线。
四名太监稳稳抬着帝辇,脚步轻缓如猫。
不过片刻,便到了乾清宫,在东暖阁门口落下。
朱由校下了帝辇,进入东暖阁中。
此刻。
东暖阁内,宫灯已被点亮,柔和的光晕洒在铺着明黄色绒毯的地面上。
尚膳监的太监捧着早膳进来,一碗熬得浓稠的小米粥、一碟脆爽的六必居酱菜、两个小巧的豆沙包,皆是朱由校平日里爱吃的清淡口味。
他接过玉碗,没心思细品,三两口便将粥喝尽,豆沙包也只咬了一口,便随手放在案上。
昨夜惦记着荷兰使者与江南通商的事,此刻满心都是待处理的政务,哪里有闲心享用早膳。
“把昨日的密报呈上来。”
朱由校靠在椅背上,揉了揉眉心,对着候在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吩咐道。
很快。
一叠用牛皮纸封装的密报便被送了上来,最上面的一封,赫然写着“荷兰使者动向”。
朱由校拆开密报,目光快速扫过。
“荷兰使者已乘船从天津离开?倒是走得急。”
朱由校眼神闪烁,心中瞬间有了判断。
荷兰人此番只订了五万匹生丝,态度敷衍,如今又急着返航,定不是单纯为了汇报通商事宜。
想来是回去商议如何劫掠过往的葡萄牙、西班牙商队,或是在南海布防,想趁机抢占大明的商道,坐收渔利。
“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