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是大明的钱袋子,但同时,江南并不直接被北京管辖。
说到此处,便要介绍一下大明独特的制度:两京分治。
永乐十九年,朱棣将都城从南京迁至北京,却并未废黜南京的陪都地位。
相反,他下令保留南京的全套行政体系:
从内阁、六部到都察院、大理寺,与北京朝堂一一对应,只是官员品级略低半阶,权力范围也收缩至南直隶境内。
这片囊括今江苏、安徽、上海全境,及浙江北部、江西东部的广袤区域,自此脱离了北京六部的直接管辖,成了南京朝堂的“自留地”。
南京六部绝非虚设的“影子机构”。
南京户部掌管南直隶的田赋、漕粮与商税征收,每年江南各省的税银账簿,需先经南京户部核校,再由其筛选“重大事务”上报北京。
南京刑部负责南直隶的司法审判,地方官若因征税引发民怨,需先经南京刑部勘核,北京刑部不得直接介入。
就连科举取士,南京翰林院也可单独主持南直隶的乡试,选拔本地官员。
这套体系如同一个独立的“小朝廷”,在南方治理中握着实实在在的话语权。
与之相对,北京六部虽主导全国政务,对南直隶却始终“力有不逮”。
按制,北京户部仅负责核定南直隶的税收总额,具体征缴流程、解运路线,全由南京户部统筹。
北京吏部任免官员,也需先与南京吏部商议南直隶地方官的人选,若双方意见相左,往往要拖延数月才能定夺。
唯一能让北京对南直隶施加影响的,唯有应天巡抚、凤阳巡抚等临时差遣的官员。
可这些巡抚虽带着“监督”之责,却无实际行政权,遇上南京六部的消极抵制,往往只能束手无策。
打个比方,朱由校在北方推行新政,如同在自家院里整修,政令一出,边军、地方官无不遵从。
可到了南直隶,却像是隔着一道厚厚的院墙,他想伸手管税政,得先过南京六部这道关。
江南各省的官员们心里门儿清:
他们的顶头上司是南京户部,而非北京户部;他们的升迁考核,南京吏部的意见比北京吏部更重要。
有了这层“靠山”,面对北京催缴税收的咨文,他们自然有恃无恐。
这也就不难理解,为何江南各省敢迟迟不报税银。
那些布政使司的官员们,早将税银数目报给了南京户部,却故意压着不往北京递。
背后若没有南京方面的默许甚至撑腰,借他们十个胆子,也不敢公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