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勾结,或是借平乱之名中饱私囊的,基本都在上面了。”
亓诗教点了点头,不再多问,缓缓翻开了册子。
油灯的光晕下,他的脸色随着书页的翻动,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兖州知府王隆德,是他的好友;齐宁道分巡道御史,曾是他门生;兖东副使徐从治,去年还带着山东土产进京拜见过他。
还有东昌府训导左时俊、观城知县张行敏……
这些名字个个熟悉,有的是一起在乡饮酒礼上碰过杯的,有的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,此刻却像一把把钝刀,一下下割着他的心头。
“这些人……都有罪过?”
他的声音有些发紧,即便来之前已有心理准备,可当这些熟悉的面孔与“罪”字挂钩时,胸腔里仍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连呼吸都变得滞涩。
陆文昭站在一旁,脸上没什么表情,语气却带着几分审视:
“册子上写得清楚,谁贪了赈灾粮,谁私放了乱党,谁借着平叛之名强占民田,一笔笔都有凭据。抚台是齐党魁首,山东官场的底细,您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。这些人平日里打着齐党的旗号结党营私,难道您真的一无所知?”
亓诗教沉默了。
知道吗?
或许知道一些蛛丝马迹,只是总被“同乡之谊”“党朋之亲”的念头糊住了眼。
或许刻意忽略了那些风声,觉得只要不闹大,总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可此刻被陆文昭戳破,所有的自欺欺人都成了笑话。
他重重叹了口气,指尖在“王隆德”的名字上顿了顿,最终还是移开:“我明白了。”
袁可立让陆文昭把这份名单送来,哪里是简单的“交接证据”?
分明是试探。
试探他这个新上任的山东巡抚,到底是来肃清吏治的,还是来给齐党亲信充当保护伞的。
这名单,就是他的投名状。
若是他此刻流露出半分徇私的意思,不用等天亮,弹劾他的密信怕是已经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了。
锦衣卫的耳目,可不止陆文昭这一处。
亓诗教深吸一口气,缓缓吐出,胸中的郁气散了些,眼神也渐渐变得清明冷静:“你放心,这些人罪责昭彰,本巡抚断没有轻饶的道理。”
他合上册子,语气斩钉截铁:“本巡抚会亲自下令缉拿他们。山东官场盘根错节,但我亓诗教的面子,他们多少还是要给几分的。抓了这些首恶,既能震慑宵小,又不至于让整个官场彻底乱套。”
这或许正是方从哲力荐他来山东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