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鸿儒近来望着李鸿基的背影,心里总像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。
这黄虎哪里是什么草莽匹夫,分明是个收拢人心的好手,手段之高,连他这个经营闻香教二十余年的教主、自封的“中兴福烈帝”都望尘莫及。
想当初闻香教举旗时,那场面何等狂热。
兖州府周边的百姓,拖家带口地赶来投奔,怀里揣着仅有的干粮,车上载着老人孩子,甚至有人牵着耕牛、推着独轮车,一路喊着“随教主上西天”的口号,眼里闪烁着对“极乐世界”的憧憬。
那时徐鸿儒站在高台上,看着黑压压的人潮向自己跪拜,只觉得天下唾手可得。
可如今呢?
这些奔着他来的百姓,竟有大半悄无声息地聚到了李鸿基麾下。
他暗中派人打探,才知那黄虎从不空谈“西天”,只实实在在地分粮。
抢来的米粮,他自己留得最少,大头全部分给弟兄。
新入伙的流民,哪怕是妇孺,也能领到一碗热粥。
甚至有传言,说他定下规矩,谁要是敢欺辱百姓,立刻打断腿。
这般手段,比他那些“来世福报”的教义,不知实在多少。
也正是在李鸿基的推波助澜之下。
义军规模越来越大。
当然,这都只是表象而已。
眼下的义军,看似真的成了气候:
部众号称十多万,郓城、邹县、滕县接连拿下,运河上的僧船被劫了个干净,连孔圣人的老家曲阜都被搅得鸡犬不宁。
街头巷尾满是系着红巾的教众,吆喝声、马蹄声日夜不断,仿佛整个山东都要改姓徐了。
但这热闹,在李鸿基眼里,不过是回光返照。
他站在郓城城头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这场民变,早就摸到了天花板,再难往前一步了。
为什么?
因为官军的影子,已经出现在兖州方向的地平线上。
李鸿基在心里算过一笔账:
闻香教闹了半个多月,满打满算才啃下几座县城,所谓的“十多万部众”,扒开来看全是水分。
老的老,小的小,女人占了近半数,真正能拿起刀枪上阵的壮丁,撑死了不过三万。
这三万里面,还有一半是刚放下锄头的流民,连刀都握不稳。
乱世起事,最要紧的是什么?
是借着官府反应不及的空当,像滚雪球一样裹挟人口。
半个多月,正是官军调兵遣将的“黄金真空期”。
换成有章法的队伍,此刻早已席卷数府,拉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