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金的天下,终究要靠女真八旗的铁蹄踏出来。汉人可用时便用,不可用时,弃了便是。”
烛火在他眼中跳动,映出一丝狠厉。
信任这东西,一旦碎了,便再难拼凑。
既然汉人靠不住,那他便索性将这条路堵死。
用八旗子弟的刀枪,杀出一条属于大金的路。
“或者说得更明白些,只要大金铁骑踏遍辽东,足够强大,这些汉人自然会匍匐归顺,哪怕只是为了苟活。
可一旦大金露出颓势,哪怕你给他们封官加爵、赐下良田,人家也未必领情,反倒会觉得你是强弩之末,转头便可能投了明廷。”
黄台吉眼神愈发深沉:“李延庚叛金,烧了赫图阿拉,按律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。我便是向父汗求情,也只会引火烧身,落得个‘偏袒汉狗’的名声。况且……”
他话锋一转,声音压得更低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:“现在的重点,根本不在这些汉人身上,而在父汗身上。”
“父汗?”
阿济格愣住了,眉头拧成疙瘩。
“这跟父汗有什么关系?”
“父汗的身体,怕是撑不住了。”
黄台吉缓缓开口。
“昨日在赫图阿拉,父汗亲眼见了城池焚毁、亲人惨死,当场便呕了血,昏厥过去,这事,你还不知道吧?”
阿济格猛地睁大眼睛,脸上写满震惊:“父汗呕血了?我竟丝毫不知!”
他这些日子忙着收拢残部、退回抚顺,竟没收到半点风声。
黄台吉并没有回答阿济格的话语。
他的目光扫过窗外,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赫图阿拉的废墟。
“现在的关键,是汗位。”
阿济格浑身一震,终于明白了黄台吉的意思。
父汗年迈,又遭此重创,身体定然垮得厉害。
一旦那一天到来,汗位之争必然血流成河。
代善手握两红旗,莽古尔泰有正蓝旗支持,自己与多尔衮虽年幼,却凭着母妃阿巴亥得父汗偏爱,也有部分势力……
各方虎视眈眈,早已不是秘密。
这个时候,黄台吉缓缓说道
“父汗最恨汉人叛徒,此刻我若力保李永芳,岂不是逆着他的心意?”
“父汗只会觉得我拉拢汉人,忘了根本。这种时候,任何可能引起父汗猜忌的事,都不能做。”
阿济格沉默了,后背却渗出一层冷汗。
他从未想过这层关节。
原来八哥不动声色间,早已把汗位争夺的算盘打得如此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