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场的走向,正应了熊廷弼在城楼上的预判。
冲出沈阳城门的明军,非但没有像陈策等人预想的那样一触即溃,反倒像被点燃的野火,在旷野上越烧越烈。
安定门的步兵方阵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山,长矛手在前结成密不透风的矛林,刀牌手紧随其后填补空隙,硬生生将正白旗的冲锋势头拦了下来。
德胜门方向,贺世贤所部骑兵虽已疲惫,却借着援军到来的锐气,重新抖擞起精神。
他们不再一味冲杀,而是配合步兵方阵左右迂回,像一把灵活的弯刀,不断切割着建奴的阵型。
“贺帅!戚帅!我来也!”
一声苍老却洪亮的呐喊穿透混战的喧嚣。
陈策的身影在乱军中格外醒目。
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将,铠甲上布满刀痕,甲叶间还嵌着干涸的血渍,手里的长柄大刀却舞得虎虎生风,刀光过处,建奴的头盔应声而裂。
他率领的本部老兵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,虽多是四十岁以上的汉子,却个个眼神如鹰,结成小股战队,专找建奴的缝隙冲杀。
“是陈帅!”
被困在中心的戚金眼睛一亮。
他的倭刀早已卷刃,刀刃上崩开了好几个缺口,左臂中箭,箭羽深深扎进肉里,却仍死死护着身旁力竭的贺世贤。
贺世贤的战马早已倒毙,马尸还在抽搐,他此刻正拄着断刀喘息,胸前的甲胄被劈开一道大口子,鲜血染红了半边战袍,顺着甲缝往下滴,在地上积成一滩暗红。
“援军终于来了。”
贺世贤如释重负,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而此时。
陈策的队伍像一把淬火的锥子,硬生生扎进包围圈。
老兵们配合默契,有的用盾牌护住同伴,有的用短铳近距离轰击,铅弹“噗噗”地打在敌兵甲胄上,还有的专砍马腿,逼得建奴骑兵纷纷落马。
阿巴泰在高坡上看得睚眦欲裂。
他亲率的白甲兵已经折损近半,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被撕开一道口子,明军的后续队伍正源源不断地涌进来。
“台吉,先后撤重整阵型吧!”
身边的牛录额真急道:“明军越聚越多,咱们的骑射优势发挥不出来了!”
阿巴泰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,战马吃痛人立而起。
他何尝不知,八旗骑兵的厉害全在机动性,能在冲锋中撕开敌阵,能在迂回中包抄后路。
此刻这支骑军被明军死死咬住,骑兵成了原地打转的困兽,弓箭施展不开,马刀又拼不过明军的长柄兵器,再耗下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