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压压的建奴大军像涨潮的黑海,瞬间漫过了通往沈阳城的官道。
最前排的白甲兵披着亮银色的铠甲,头盔上的红缨在风中狂舞,那是正白旗的精锐。
他们身后,红甲兵的暗红色战袍连成一片,蓝甲兵的靛蓝色身影穿插其间。
两红旗与两蓝旗的兵卒竟也投入了战场,显然黄台吉动了真怒,要将这支袭扰炮阵的明军彻底碾碎。
贺世贤勒住战马,望着前方那道近在咫尺的城墙,心脏像被铁钳攥住。
不过百余步的距离,此刻却成了横亘在生与死之间的天堑。
城头上的明军正焦急地挥舞着旗帜,可他们的呐喊被建奴的嘶吼吞没,弓箭射不到这么远,只能眼睁睁看着城下的袍泽陷入重围。
而火炮又会误伤友军,且大部分的火炮被调到了东北面,他们要想救援,也无可奈何。
而在这个时候,建奴早已经开始冲杀了。
“杀!”
阿巴泰的怒吼穿透人潮。
建奴骑兵如决堤的洪水,朝着明军阵型猛冲过来。
戚金率领的南兵虽然结成盾阵,可在重甲骑兵的冲击下,盾墙“咔嚓”一声裂开缝隙。
有个刀牌手刚举起盾牌,就被建奴的马槊刺穿,连人带盾被挑飞半空,鲜血溅了身后的长枪手满脸。
“稳住!”
戚金挥舞倭刀劈断刺来的长矛,可阵型已被冲得七零八落。
南兵擅长步战,却架不住建奴骑兵的轮番冲击,很快就被分割成几股小队伍,只能背靠背拼死抵抗。
贺世贤的骑兵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他们在捣毁炮阵时已耗尽马力,战马大口喘着粗气,四蹄发软,再也冲不起来。
建奴的骑兵瞅准机会,像饿狼般扑上来,马刀劈砍的脆响、甲胄碰撞的闷响、临死前的惨嚎混在一起,宛如人间炼狱。
“跟我杀回去!”
贺世贤挥舞着卷了刃的斩马刀,刀光闪过,一名白甲兵的人头滚落在地。
可他刚杀出个缺口,更多的建奴就涌了上来,长枪从四面八方向他刺来,逼得他只能原地打转。
手上的刀越来越沉,贺世贤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,只觉得虎口发麻,刀刃卷得像月牙。
他的战袍被鲜血浸透,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,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血顺着甲缝往下滴,在马腹下积成一滩暗红。
“贺帅!这边!”
一名亲兵嘶吼着,用身体挡住刺向贺世贤的长矛,矛尖从他后背穿出,他却死死攥着矛杆不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