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。
月明星稀,清冷的月光洒在大板城的夯土城墙上,将木栅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。
这座草原上的城池,终究比不得汉地的砖石堡垒。
城墙最高处不过一丈,夯土层里还能看见混杂的草茎,最外层的木栅经连日风吹雨打,已有多处朽坏,露出里面疏松的泥土。
城中央,一片庞大的毡帐群在月色下格外醒目。
那是林丹汗的汗帐所在,三十余座圆形毡帐以中心的金顶大帐为圆心,呈放射状排列,毡帐的穹顶绣着青蓝色的云纹,边角悬挂的铜铃在夜风中偶尔发出几声轻响,却很快被草原的寂静吞没。
最显眼的便是那座金顶大帐,鎏金的帐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据说帐内铺着整张整张的虎皮,摆着从明国换来的紫檀木案,是林丹汗处理政务、接见部族首领的地方。
环绕着汗帐的,是十余座小巧的佛寺。
红墙金顶,虽不及中原寺庙宏伟,却透着一股肃穆。
林丹汗痴迷格鲁派,不仅在帐中供着佛像,更让喇嘛随军诵经,连攻城略地前都要请活佛占卜,这些佛寺便是他礼佛的场所,夜里还能隐约听见喇嘛们低沉的诵经声。
然而,在这看似平静的夜色下,暗流早已汹涌。
城西一处不起眼的毡帐里,一个穿着察哈尔部服饰的汉子正借着月光擦拭弯刀。
他的动作极轻,刀刃划过皮革的声音细若蚊蚋,可那双眼睛里的光,却比刀锋还要锐利。
帐外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啼叫,汉子猛地抬头,掀开帐帘一角,朝着城墙的方向打了个隐蔽的手势。
城墙根下,几个负责守卫的兵卒正缩着脖子打盹,怀里的弓箭斜斜挂着。
没人注意到,那汉子身后,几十个黑影正猫着腰,贴着毡帐的阴影往西门摸去。
他们是林丹汗麾下一个千户长的私兵,早就被后金的密使收买,今夜要做的,便是打开城门,给即将到来的八旗铁骑引路。
“兄弟们,换防了!”
一声低喊从城下传来,十几个穿着察哈尔部甲胄的汉子提着灯笼走过来,为首的那人脸上堆着笑,手里还拎着两壶马奶酒。
守城的札温诺延(百户长)揉了揉眼睛,探头往下看,眉头顿时皱了起来:“换防?我没接到命令啊。”
他扶着城垛站起来,问道:“你们是哪个诺延麾下的?”
“阿克玛敏罕诺延(千户长)的人。”
为首的汉子扬了扬手里的一块木牌。
“诺延说你们守了一夜,让我们来替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