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此处,连冰都用得少了,案旁只放着一只半尺见方的冰盒,里面镇着几块碎冰,已足够驱散暑气。
朱由校心里清楚,宫里用冰向来奢靡,夏日里光是乾清宫的东暖阁,一天就要消耗上千斤冰,这些冰需从腊月的冰窖储存,转运、看管都要耗费人力物力,折算下来,每日光是冰钱就够一个中等人家过半年。
如今在这瀛洲方壶,靠着天然的水凉,用冰能省大半,倒也算桩“节流”的小事。
朱由校伸了个懒腰,拿起最上面那封,见封皮上盖着“天津海防游击毛”的私印,不由挑了挑眉。
拆开火漆,展开信纸,毛文龙那力透纸背的字迹跃然纸上。
密折里详述了他抵达天津后的种种布置:与陈奇瑜核定船只数量、查看水师操练、联络辽南的张盘等人……
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劲儿。
末尾,他直言不讳地提了几项需求:请朝廷从太仓调拨三万石粮草、从兵仗局调拔五百杆三眼铳、从太仆寺拨战马三百匹
“倒是个敢开口的。”
朱由校嘴角噙着笑意。
这这些东西数目不小,价值不菲,但比起奇袭赫图阿拉的收益,不值一提。
他当即拿起朱笔,在密折空白处批道:“所请皆准。粮草着户部五日内科拨,火器由兵仗局专人押送,太仆寺战马三百匹即刻送上。毛卿可相机行事,不必事事请旨,唯求功成。”
写罢,他唤来贴身太监:“即刻将此折送司礼监用印,再转交兵部、户部,催他们速办。”
“另外,多派几个锦衣卫跟着毛文龙。”
前世毛文龙素有冒功的举动,譬如辽东失陷之后,毛文龙在东江镇年均报捷20次,斩首累计“数万”。
这很明显就是冒功,杀的大多是辽民、朝鲜人充敌,骗取赏银。
这个坏习惯,可不能让其养成了。
有功朕可以赏,但你不能冒功。
那就触及到朱由校的底线了。
待太监退下,朱由校将批好的密折放在一旁,目光又落回案头剩余的奏疏上。
有关于陕西赈灾的,有关于辽东军饷的,还有几封是言官弹劾地方官贪墨的,这桩桩件件,都需他一一过目。
然而,就在朱由校拿起另一本关于江南盐引的奏疏时,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司礼监掌印太监魏朝快步走进来,脸上堆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笑意,躬身禀道:“陛下,福王殿下求见。”
朱由校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,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