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暖阁内。
皇帝的话语将将落下。
孙元化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凝重。
他深吸一口气,躬身答道:“陛下,西方的火绳枪,实则与我大明的鸟铳原理相通,只是他们在枪管膛线、扳机结构上多有改良,更显精良。若倾工部之力仿制,虽需时日,尚可办到。”
话锋一转,他的声音沉了几分。
“但这燧发枪,怕是难如陛下所愿。”
朱由校眉峰微蹙:“难在何处?”
“难在其筋骨。”
孙元化抬手比划着,语气里带着对技术壁垒的无奈。
“燧发枪的核心在于‘簧轮-燧石’或‘扳机-燧石’的击发结构,这比火绳枪的简单药池复杂百倍。
单说那击发簧片,需用高弹性钢片反复锻打,既要能承受千次击发不变形,又要在扣动扳机时精准撞击燧石,这钢片的淬火火候、韧度把控,我大明兵仗局的匠人从未试过。
若换做寻常铁片,必定炸膛,这是已经试过的事情了。”
张焘在旁补充道:“臣去年在澳门见西洋技师调试燧发枪,那扳机上的齿轮齿距误差不能超过半分,否则便会哑火。这般精密活儿,得像欧洲钟表匠那般,用特制的小锉刀一点点磨出来。可咱们的匠人打惯了大刀长矛,哪有这等细功夫?”
孙元化接过话头,语气更添几分沉重。
“更要紧的是,他们造枪有章法,枪管多长、膛线多密、弹丸重量与火药配比,都有算学公式可循。可我大明……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下去。
“既无弹道学测算,也无机械工程图谱,全凭匠人经验摸索。就像盲人摸象,便是侥幸造出形似的,也未必能用。”
茅元仪叹了口气:“孙大人所言极是。前些日子兵仗局试着仿过一支西洋火绳枪,看着与原品无异,可试射时枪管炸了膛,伤了三个匠人。燧发枪结构更复杂,怕是连仿个形似都难。”
朱由校却微微摇了摇头,目光扫过三人,显然不认同他们的判断。
“为何不能仿制?”
“难道就因为兵仗局炸了一次膛,遇到些许难处,便要打退堂鼓了?”
他走到三人面前,声音陡然提高几分,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。
“我炎黄子孙,从来就不是怕难的性子!上古有大禹治水,三过家门而不入;汉有张骞通西域,凿空万里黄沙;唐有玄奘西行,历经千难万险取回真经,哪一桩不是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?”
孙元化三人被这股气势震慑,下意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