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揆等人,山东的左光斗、山西陕西的徐光启、袁崇焕、孙传庭,连南京守备太监都有一份递折的权限,个个都是他能信得过的人。
朱由校随手拿起一封,见封口印着“江南织造府”的戳记,便知是内廷派去的矿税太监所呈。
江南富庶之地,历来是税赋重地,也是党争最烈的地方,那些文官们总骂矿税太监苛酷,却不知这些人暗地里给内库输送了多少银子,又替他盯着多少文官的小动作。
至于矿税太监为什么还存在。
自然是有原因的。
朱由校虽在登基诏书上写了要裁撤矿税太监,但这“裁撤”二字,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。
毕竟,这些遍布各地的税监,是内库重要的进项来源。
更是皇帝的眼线。
所以他心里早有盘算:那些盘剥过甚、激起民怨的,或是常年收益微薄的,自然要借着“新政”的由头裁掉,既顺了文官们的意,又能赚个“体恤民情”的名声。
而那些在富庶之地、能稳定收税的,便暂且留着。
一朝天子一朝臣。
这些在外的矿税太监,经锦衣卫与东厂细细查过,确认没有私通外臣、中饱私囊的大问题后,朱由校便给了他们一项新的权限——递密折。
如此一来,既能让他们继续盯着地方税赋,又能充当耳目,一举两得。
这一封来自浙江的密折,正是税监牛朝所写。
这厮在密折里先是絮絮叨叨说浙江的杨梅熟了,个大味甜,他特意挑了最上等的,装了满满一车,差人快马送京,估计这几日就能到。
末了才轻描淡写地提了句“浙江各税如常,地方安宁,无甚大事”。
朱由校看着这封几乎等同于“报平安”的密折,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。
这些太监们,别的本事未必有,但揣摩上意、表忠心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。
他拿起朱笔,在密折末尾批了四个字:“朕知道了。”
既没斥责他小题大做,也没夸赞他懂事。
对于这种无关痛痒的表忠心,不必太放在心上,却也不能全然不理。
毕竟,这些分布在各省的“眼线”,还得靠这点微妙的恩宠维系着。
江南的密折处理完毕,朱由校伸手从紫檀木匣中取出山西、陕西方向的奏疏。
这几封密折分量明显不同。
徐光启的密折写得最是详尽,字里行间透着学者的严谨:他不仅列出了太原、大同两地试种番薯的亩数,还附了手绘的田垄图,标注着“耐旱高产,可抵半年粮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