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时分,天际刚泛起鱼肚白,浑河泛滥的洪水已将抚顺以下的千里沃野化作一片汪洋。
站在沈阳巍峨的城墙上极目远眺,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断木残枝奔腾而下,在初升的朝阳下泛着狰狞的黄褐色。
远处的山丘如同孤岛般漂浮在水面上,几株侥幸未被冲走的杨柳在激流中徒劳地挣扎着枝条。
“多亏经略大人未雨绸缪.”
守城参将扶着垛口,望着城外肆虐的洪水喃喃自语。
沈阳城因地势高峻,加之熊廷弼早命人加固城防、疏通护城河,此刻虽四面环水,城墙却如中流砥柱般岿然不动。
更令人庆幸的是。
沿着浑河两岸星罗棋布的堡寨军营,此刻大多安然无恙。
这些军事据点本就择高处而建,在收到熊廷弼紧急军令后,各营守将连夜率兵民抢筑防洪墙,用沙袋、木桩加固营垒。
如今远远望去,这些堡垒就像一柄柄出鞘利剑,刺破浑浊的水面傲然挺立。
“报——!”
一名传令兵踩着没过脚踝的积水奔上城楼,单膝跪地:“禀大人!辽阳方面快马来报,三岔河堡、长勇堡等十二处要塞均已按经略大人预案做好防洪准备,现仅部分低洼屯田被淹,军械粮秣无损!”
参将闻言长舒一口气。
闻言,熊廷弼负手立于城头,心情格外的明朗。
“如此滔天洪水,没有月余时间,建奴休想组织起有效攻势。”
浑浊的激流裹挟着断木残枝奔腾而下,将通往沈阳的各条官道尽数吞没。
连绵不断的阴雨更让情况雪上加霜(注1),雨幕中隐约可见远处建奴军营的旗帜在风雨中飘摇。
骑兵之利,在此泥泞之地,已荡然无存。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一阵铿锵的甲胄碰撞声。
熊廷弼转身望去,只见贺世贤拄着长枪,拖着受伤的左腿艰难登城,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的尤世功、陈策、戚金、周敦吉、秦邦屏齐齐走来。
而站在众人中央的,正是昨夜立下奇功的刘兴祚。
这位归正将领的鱼鳞甲上布满了刀箭痕迹,左肩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。
他手中那柄卷刃的腰刀,无声诉说着昨夜那场血战的惨烈。
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疲惫,但那一双双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,是首战告捷的振奋,更是一雪前耻的爽快!
自萨尔浒一役后,明军与建奴交锋,屡战屡败。
辽东军民闻建奴之名而色变,见八旗铁骑则肝胆俱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