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由校眸光微敛,指尖在龙纹扶手上轻轻一叩。
“剩下的事情,便交由诸卿了。”
众臣屏息垂首间,少年天子已霍然起身,出殿离去。
“起驾~“
司礼监太监尖利的唱喏刺破殿宇。
锦衣卫力士执戟开道,鸾仪卫高举五明扇分列两侧,那鎏金御辇在烈日下灼灼生辉,恍若一轮移动的骄阳。
朱红宫门次第洞开,仪仗如赤色潮水漫过甬道。
帝辇之上,皇帝眼神闪烁。
选倪元璐为状元,是为全那‘君臣秉烛’的佳话。
天子亲自掌灯选出的寒门状元,足够让茶馆酒肆说上三个月,更能让天下寒士看到希望。
定卢象升为榜眼,是朱由校重视此人才能,这样能文能武,且能学习接纳皇明日报新锐思想的臣子,正该重用,日后丢去九边磨砺,来日必成国之栋梁。
至于文震孟,如今已经替锦衣卫干活了,这种听话的帝党臣子,自然是要尽快超拔,日后居于朝中显要之位。
掌控朝堂,不是靠皇帝喊喊就能完成的,也不是靠杀能杀出来的。
还是要手底下有听话的臣子,有能为你办事的臣子。
而这样的臣子,越多,他对朝堂的掌控便越强,说的话,才越有用。
天子是九五之尊,但如果,没有爪牙驱驰,又算得了什么?
皇帝銮驾的仪仗渐行渐远,方从哲仍立在文华殿前的汉白玉阶上,官袍被烈日晒得发烫。
“元辅.”孙如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几分迟疑。
方从哲没有回头,只是捋着花白的胡须轻叹:“你瞧见了吗?陛下选的这三鼎甲,倪元璐的《理财十疏》句句见血,卢象升的《论财策》字字铿锵,就连那替补的傅冠,也是以实干之策见长。”
“自嘉靖朝严分宜掌枢以来,朝野崇尚清谈已近百年。多少翰林学士终日以吟风弄月为能事,奏疏里尽是‘子曰、诗云’。可今日陛下御笔圈定的这三甲,哪个不是带着泥土味的策论?清丈田亩、整顿漕运、改革军制,这哪是在选翰林待诏,分明是在挑封疆大吏的苗子!”
方从哲望着四散的鸟雀,忽然想起上月皇明日报上那篇《论实务人才之培养》的社论。
当时他只当是陛下的新鲜把戏,如今看来,这是陛下早有预谋。
“首辅是在担心士林风向?”孙如游试探着问。
“担心?”
方从哲哑然失笑。
“老夫是怕之后国子监的讲筵上,那些皓首穷经的老学究们,要对着满堂背诵《盐铁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