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,目光掠过那卷墨香犹存的策论,竟生出几分难言的怅惘:
没想到陛下亲阅他所书策论,只可惜这煌煌数千言,终究未能尽述胸中韬略。
对于卢象升,皇帝早就注意到了。
只是没想到此子居然有几分锋芒,敢提前交卷。
须知殿试场上,那些皓首穷经的读卷官们最是厌恶此等“轻狂“之举。
按旧例,这等试卷往往被归入“浮躁“之列,纵有经天纬地之才,也难逃名次跌落之厄。
朱由校亲阅此卷,便是让下面的人没有办法做小动作。
皇帝展开卷轴,但见铁画银钩间奔涌着雷霆之势。
卢象升的策论如庖丁解牛,将当朝财政痼疾剖作三纲九目:
开源篇字字见血,直指两淮盐课积弊:“盐引之制本为恤商,今反成豪右牟利之具“,更建言仿宋人钞引法,令盐商“纳粮换引,岁考盈亏“;论商税则鞭辟入里,揭穿苏州织造局“以贡为名,行盘剥之实“的丑态
节流章更显胆识,竟敢在御前直陈“宗室岁禄耗太仓十之三“的惊人之语
通变之道则尽显格局,改钱制、番舶互市、灾异备赈,道道皆是良策。
朱由校的目光愈发灼热,心中暗赞不已。
此子竟能如此熟稔《皇明日报》之精髓,只可惜这区区数千字的策论,尚不足以尽展其胸中韬略。
果然,青史留名者,皆非庸碌之辈。
更难得的是,他竟能将《皇明日报》中那些开民智、振国本的论述融会贯通,化为己用,字里行间,既有新学之锐,又不失务实之思。
此乃大才,当为朕所用!
方从哲侍立御阶之下,眼角余光始终未离天子的神色。
见朱由校眉峰微展,眸中精光乍现,他心中顿时了然:这份策论必是触动了圣心。
他借着整理袍袖的间隙,不动声色地将卢象升那笔力遒劲的字迹深烙脑海,旋即又恢复了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样,仿佛方才的窥探从未发生。
只是那微微收紧的指节,泄露了这位首辅大人内心的波澜。
殿内铜漏滴答,日影在蟠龙金柱上悄然西移。
随着卢象升的率先交卷,陆续有贡士完成策论。
有人踌躇满志地呈上答卷,有人战战兢兢地反复检查,更有人因紧张而墨污卷面,不得不重誊文稿。
转眼间暮鼓声声,紫禁城的飞檐已染上晚霞余晖,殿中的铜鹤香炉吞吐着最后一缕青烟。
“陛下,申时三刻了。”
主考官孙慎行提着朱红官袍趋前两步,声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