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督府正堂内,烛火摇曳,映照着杨涟略显疲惫却坚毅的面容。
他嘴角微扬,勉强挤出一丝礼节性的笑意,伸手虚扶道:“既是要携手勠力,总督请起。”
李养正闻言,脸上闪过一丝窘迫,干笑两声掩饰内心的不安。
他双手撑在膝上,身形微颤地站起身来,官服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。
“天使请上座!”
他躬身作揖,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。
杨涟目光沉静,缓缓摇头道:“你是漕运总督,理当上座。”
语气虽平和,却透着不容推拒的意味。
李养正喉头滚动,欲言又止,最终只得挪步至主位前。
他缓缓落座时,只觉得往日威风八面的主位今日竟如坐针毡,阁外感觉有些烫屁股,后背已然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两人坐定之后,杨涟旋即开口问道:“李公总督漕运近年,该了解其中的龌龊,我等要整顿漕运,总督以为,该从何处下手?”
虽然杨涟心中已有定计,然而问一下,漕运总督,兴许会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呢。
“要想知道从何处下手,先要知道漕运的难处!”
杨涟点了点头,赞同道:“总督英明,不知总督以为,漕运有何难处?”
李养正叹气回答:“漕运有三难。”
“一难在漕帮铁板一块,二难在白莲教从中撺掇,三难在官官相护。”
“就说那漕帮,自前朝起便把控着运河七十二闸,如今各分舵香主多是世袭,连官府征调的漕工都要看他们眼色行事。”
杨涟闻言眉头微蹙,指尖轻叩案几:“本官沿途所见,漕工衣不蔽体却要缴纳‘帮银’,每船抽三成作‘漕神香火钱’,这漕帮倒比朝廷还会收税。”
“何止如此!”
李养正突然激动地前倾身子,说道:“去岁清江浦闸口闹事,就是因漕帮强征‘过闸银’。他们还在各码头设‘米市牙行’,官价一石米二钱银子,经他们倒手就涨到五钱。”
杨涟闻言,面色很是不虞,问道:“就没办法解决?”
“官府是不会替他们解决的,只要漕粮运的过去,损耗在可接受范围就好了,百姓的死活,没有人管。”
一石米二钱银变五钱银。
恐怕漕工勒紧裤腰带都,都养活不了一家人。
百姓平日里是很会忍耐的。
但若是连活都活不下去,他们是真会拼命的。
“那些百姓就愿意给漕帮剥削?”杨涟心中有疑惑。
李养正苦笑一声,声音里透着深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