谏清丈,实是要借我头颅煽动朝乱。我若活着辞官,他日必被构陷成谋逆主犯;若血溅金殿,反倒坐实了暴君之名——横竖都是死局。”
而且横竖都是诛九族的死局。
他没有选择,唯有一死,方才能破此局。
他从袖中抖出一封密信塞进张氏手中:“这信收好。待我死后,你带着它去寻赵南星。他看过后,自会护你周全。届时,你找个好人家,嫁了罢,不必做什么贞洁烈女。“
“只是可怜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.终究要陪老夫走这黄泉路了。”
张氏闻言浑身剧颤,却见周嘉谟已转身取下梁上悬着的宝剑。
剑锋出鞘时,一缕白发被刃口割断,飘飘荡荡落在血红的密札灰烬上。
张氏看得胆寒,问道:“老爷,难道就没有其他路走了吗?妾听闻当今圣上圣明,若是高攀龙威胁,老爷为何不将实情告诉陛下,陛下会饶了老爷的。”
周嘉谟闻言惨笑一声,手中宝剑映着烛光微微发颤:“妇人之见!你以为陛下当真不知其中蹊跷?高攀龙这封密札就是催命符,上面罗列的三条大罪,条条都足以诛我九族!”
张氏跪前两步,泪落如珠:“可老爷若向陛下坦白”
“住口!”
周嘉谟突然暴喝,剑尖直指案上残存的密札。
“你当高攀龙为何选在此时发难?清丈诏书将下,他需要一颗够分量的头颅来煽动朝议!老夫若向陛下告发,明日这些罪状就会传遍六科廊——届时就不是老夫一人之死,而是周氏满门抄斩!“
老尚书面容狰狞:“陛下要推行新政,正缺杀鸡儆猴的祭品。老夫主动赴死,反倒能换得陛下对汉川老家的网开一面。”
舍小家,救阖族。
周嘉谟觉得,这已经是他尽过的最大努力了。
“老爷以为自杀了,高攀龙他们就能放过老爷吗?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周嘉谟握剑的手紧了紧。
张氏见周嘉谟神色动摇,立刻跪前一步,紧紧攥住他的衣袖,声音颤抖却清晰:“老爷若此时自裁,高攀龙必会借题发挥,说您畏罪自尽!届时他只需将密札内容公之于众,再煽动朝议,陛下震怒之下,岂会轻饶周家?二位郎君在诏狱中,反倒更无生路!”
“或者,他亦可言因为老爷不满陛下诏令,故而以死谏之,到时候,陛下震怒,宗族岂能幸免?”
周嘉谟手中剑锋一滞,烛火映得他面色忽明忽暗。
听了张氏之言,他现在是左右为难,活又活不成,死又不能死。
当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