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涟从紫禁城的朱红宫门缓步而出,夕阳的余晖为他的青袍镀上一层暗金。
他婉言谢绝了几位同僚前往酒楼小聚的邀约,独自穿过喧嚣的街市。
轿夫抬着青布小轿,在暮色中穿过西城胡同。
杨涟宅院便在西城胡同最里间。
这是朝廷分配的官邸,之前为兵科都给中事的时候,宅院还是三进的,如今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,分配的官邸,多了一进,大了不少。
砰砰砰
杨宅没什么下人,杨涟敲门,过了许久,才见一个身穿粗布衣物的妇人将门打开。
那开门的妇人正是杨涟的发妻张氏。
虽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,却已显老态,鬓角早生华发。
常年劳作使得她皮肤暗黄粗糙,双手布满老茧,指节粗大变形,手背上还留着几道冬日冻疮愈合后的紫痕。
这妇人浑身上下透着贫寒之气,与这四进官邸显得格格不入。
“老爷,您回来了。”
张氏脸上露出喜色,但很快就有些黯然了。
“怎么突然回来了,京里也没个信儿.”
她声音越说越小,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杨涟。
“灶上只剩些粗面饼子,配着腌菜这、这怎么好给老爷吃.”
她说着,不自觉地扯了扯打着补丁的衣角,仿佛这样能遮住寒酸。
厨房里飘来淡淡的杂粮味,隐约还有野菜的苦涩气息。
张氏窘迫地站在门边,枯黄的脸上浮起一层羞愧的红晕。
丈夫好歹是朝廷命官,回家却连顿像样的饭食都备不上。
杨涟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你们吃得,我如何吃不得?”
他缓步入院,张氏端上饭菜。
几张粗面饼子,一碟腌菜,一盆野菜粥。
杨涟心中感慨:之前他为搏清名,宁愿将俸禄捐出去,也不给家人使用。
这些年读的圣贤书,简直是读到了狗肚子里面去了。
他望着妻子粗糙的双手和补丁摞补丁的衣衫,喉头一阵发紧。
杨涟缓缓从腰间摸出十两银子,轻轻放在桌上,对着张氏说道:“这些银子,你给之易他们置办几身得体的衣物,买些肉食补补身子。”
张氏愣住了,手指微微颤抖着不敢去碰那银子,仿佛那是烫手的炭火。
她嗫嚅道:“老爷,这这使不得,您平日最厌奢靡,若叫人知道家中吃肉穿新衣,怕有损您的清誉.”
杨涟摇了摇头,声音低沉却坚定:“这些年苦了你们。我杨涟在外求名,却让妻儿冻馁至此,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