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呈递至御前。
朱由校翻开奏册,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:
查办通州仓场、临清闸口等七处漕运衙门书吏十二人,追回赃银三千余两。
然所涉者皆微末小吏,次日即有方阁老府上管家说情,半数罪吏已获释。
详列虚报沉船、以沙充粮、空舱抽银等九项贪腐手段,其中通州仓场单次运粮竟有三分之二被掉包为霉米,账册则用水渍损耗遮掩。
另附三十七名濒死流民血指印为证,载明漕丁鞭打饥民、强征过河钱等暴行。
然所涉漕兵仅三人被问罪,余者因隶属漕督亲兵而未被追究。
查获三张盖有漕运总督私印的银票(计银两万两),票号掌柜供认每季替大人们洗银。
然涉事官员名单被墨迹涂盖,显遭高层拦截。
朱由校合上册子时,面无表情。
杨涟伏地哽咽道:“臣无能,还请陛下治罪!”
朱由校看着伏地请罪的杨涟,问道:“杨卿欲学海刚峰,然知漕运腐败如斯,为何不敢用雷霆肃清奸邪?你若请调兵,朕岂会不允?”
杨涟以额触地,声音沙哑而沉重:
“陛下明鉴,非臣畏首畏尾。其一,漕运衙门与六部、地方结为利益蛛网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若臣执意追查到底,恐半数朝堂皆要入罪,届时国本动摇,反令宵小趁机作乱。”
他攥紧袖中那份被墨迹玷污的名单,继续道:
“其二,漕河两岸百万纤夫、仓脚、闸工,皆指此道活命。那些被克扣的霉米,终究还进了饥民之腹;那些被贪墨的银两,到底养活了漕丁家小。若骤然斩断这条腐藤”
喉结滚动间,杨涟眼前又浮现通州码头的景象:
“臣亲眼见过漕船停运时,饿殍如何围着粮仓啃食泥土。若彻底清算漕弊,恐未及肃清贪官,先逼出数十万揭竿而起的流民,此非治国,实为酿祸啊!”
东暖阁殿下,杨涟面色惨白,半哭着说道:
“臣臣终究成了自己最憎恶的那种人。明知沉疴当用虎狼药,却不得不学着那些老油子说‘徐徐图之’。”
“可这徐徐之间,每天都有百姓在漕棍鞭下变成白骨。臣请罪,不是畏死,是恨自己竟开始算这笔血账了!”
皇帝凝视着伏地颤抖的杨涟,指尖轻叩御案,忽然冷笑一声:
“看来杨卿此去巡漕,倒学会了阁老们'投鼠忌器'的本事。可朕要问,漕工食不果腹时,那些蛀空国库的蠹虫可曾想过百万漕工衣食所系?“
“三分之二的漕粮被换成霉米!两万两白银的私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