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京营归来,天色都已经有些暗沉了。
朱由校忙碌一日,肚子也是呱呱叫了,当即命黄骅上膳。
御膳房呈上的晚膳可谓穷极精巧,冷热肴馔各具匠心。
冷盘中尤以琥珀冻蹄为绝品:取太湖三年生野猪前蹄,以松柴文火慢煨十二时辰,剔骨留形,浇淋梅子酱与蹄胶凝成的琥珀色冻膏,置于冰鉴中镇足半日。
出刀时晶莹剔透,颤若凝脂,入口竟有‘初雪遇暖’之妙。
热膳更见巧思,燔龙吐焰一菜堪称庖厨绝艺:精选辽东雪原麂鹿最嫩的里脊肉,快刀片作蝉翼之薄,铺陈于南京进贡的朱砂雨花石上。待石炉烧至赤红,浇淋二十年陈绍兴花雕,霎时蓝焰腾空三尺,酒香裹着肉香直冲殿梁。
那鹿肉在烈焰中微微一卷,恰至五分熟度,侍膳太监以银箸急挟,奉至御前时犹带火星跳跃。
这般烈火烹鲜的吃法,纵是见惯珍馐的内廷老饕,也不免啧啧称奇。
之所以膳食有了变化,还要归功于之前的整顿内廷。
朱由校整顿内廷的时候,着重整顿尚膳监,将里面的太监,全部换上亲信太监,尤其是下设御膳房,精选民间厨师入宫,将原来的御厨都炒了鱿鱼,发还民间。
人是铁饭是钢,一日不吃饿得慌。
若是连吃饭问题都保障不了,那他这个皇帝绝对当不久。
简单用了晚膳之后,朱由校准备挑灯夜战。
他看向身侧侍奉的魏朝,问道:“兵部左侍郎与太仆寺卿还没到?”
在朱由校用膳之前,便召见这两人了,结果这两人还没到?
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加班!
见皇帝语气带着些许不悦,魏朝额头冒出细汗,赶忙说道:“皇爷,奴婢这就去催促。”
“速去!”
朱由校拿起笔毫,准备批阅奏章,手中的朱笔悬在奏章上方,墨汁在笔尖凝聚欲滴。
他眼前又浮现出今日京营阅兵时那些羸弱战马的景象:那些肩高不足四尺的矮马,莫说是冲锋陷阵,就是驮着全副铠甲的骑兵都显得吃力。
建奴的铁骑在关外虎视眈眈,难道要让大明将士骑着这等驽马去送死?
“这哪是战马,分明是拉磨的驴子!”
皇帝突然将朱笔重重掷在砚台上。
侍立在侧的司礼监太监吓得一哆嗦,却听见皇上低声自语:“马政不修,何以立军?军力不振,何以卫国?”
要想提高军队战斗力,重整马政那是必须的。
战马的爆发力与耐力,实乃两军对垒之胜负关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