诏狱南监。
一群锦衣卫走在长长的监牢甬道上。
为首的,乃是一个面色阴翳的中年人,他身着青袍獬豸,刀鞘狴犴,望之森然。
正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许显纯。
许显纯为定兴军户,祖上世袭锦衣卫小旗,父许国威任保定卫指挥佥事。
万历四十一年其中武进士,三甲第七十二名,授锦衣卫试百户(从六品)。
其初任锦衣卫南镇抚司理刑官,审理卫所内部案件,因“善揣上意、刑讯果决”渐露头角。
当然,在官场之中,你会干活,是得不到很快升迁的。
魏朝提督东厂之后,他第一个上前摆尾谄媚,将魏朝舔爽了之后,获封北镇抚司理刑千户,专司诏狱刑讯。
而没过多久,魏忠贤暂替魏朝提督东厂,在其他人都在观望的时候,许显纯第一个下注。
他明确投靠魏忠贤,并且给了投名状:帮助魏忠贤清洗东厂、锦衣卫中残留的王安、魏朝的心腹。
因此,他很快又被魏忠贤升为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。
从从六品的试百户到正六品的百户,许显纯花了七年的时间。
然而从正六品的百户到从四品的镇抚使,他却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。
幸进之臣为何遭人唾弃?
在许显纯看来,无非是这些人嫉妒罢了。
火把在阴湿的砖壁上拖出扭曲暗影。
这位北镇抚使鹰目扫过铁栅时,鼻翼忽地抽动。
他眉头微皱,盖因为这空气中的味道不对,霉腐血腥中混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。
“开门。“
鎏金错银的绣春刀鞘抵住甲字一号牢门,锁链应声坠地。
周朝瑞蜷缩在角落草席上,沾着毒酒的衣襟正随急促呼吸起伏,蜡黄面皮在见到来人飞鱼补子的瞬间褪成死灰。
地上的青瓷碎片很是显眼,只是被慌忙的踢到角落,如今开门之后,被看得一清二楚。
许显纯俯身拾起青瓷碎片,拇指摩挲釉面残留的琥珀液痕:“三十年梨花白?”
他阴鸷笑声惊起墙缝里两只黑鼠,讥讽道:“你们东林党人一个个都说清廉,然而,翠云轩的扬州瘦马、醉仙楼的花魁,都是你们玩剩下的,这种好酒,我一个月的俸禄都不见得能喝上几盅,你们倒舍得下本钱。”
言罢,许显纯刀尖突然挑开囚犯中衣,猩红字迹如蜈蚣般爬满素绢里衣。
周朝瑞喉间发出濒死困兽般的呜咽,却被铁箍般的五指掐住下颌,毒酒残渍在火光下泛着诡异青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