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目光并非第一次出现。从他被接回雨村,从他被伤痛和梦魇折磨得形销骨立开始,这道目光就如影随形。
它在他沉睡时守候,在他梦魇时凝视,在他尝试行走时如尺般丈量…无处不在,无声无息。
吴邪没有睁开眼,但全身的感官却瞬间绷紧。
他能“听”到那道目光穿透空气的细微震动,能“感觉”到它掠过自己微蹙的眉头、苍白的脸颊、紧抿的唇线…最终,停留在他因为攥紧毯子而微微颤抖的手上。
那目光里没有情绪,只有一种纯粹的、近乎审视的专注。
*一。* 他在心底无声地刻下印记,像在冰冷的石壁上凿下第一道划痕。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抗拒猛地升腾起来。
为什么又看?是怕他下一刻就断气吗?还是…在评估这具残破的躯壳究竟还能撑多久?
他强迫自己放松攥紧毯子的手,努力让呼吸显得平稳悠长,假装已经沉睡。但那道目光并未移开,如同跗骨之蛆,固执地黏附着他。
时间在凝滞的空气里缓慢爬行。厨房里胖子洗碗的叮当声似乎也模糊了。
*二。* 目光似乎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停留了片刻。吴邪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。他感到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窒息感。
这沉默的注视,比张海客冰冷的言语更令人难堪!它像一面无形的镜子,时时刻刻映照着他的脆弱和无能!
*三。* 目光移向了他搭在毯子外的、嶙峋苍白的手腕。手腕上,晨间被张起灵抓住的地方,皮肤下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而有力的指痕。一股灼热的羞耻感猛地冲上脸颊!
他几乎能想象出张起灵此刻的眼神——平静无波,却洞悉一切,仿佛在无声地嘲弄:看,连站都站不稳,不是累赘是什么?
*四。* 目光落回他的脸上,似乎在观察他是否真的睡着。吴邪的睫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了一下,他死死咬住牙关,才没让自己立刻睁开眼呵斥。
这算什么?监视?圈养?他吴邪什么时候成了需要人二十四小时盯梢的囚徒?!
*五、六…* 那道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,一遍遍地扫描着他,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耐心。
每一次无声的注视,都像一把冰冷的刻刀,在他心底那块名为“自尊”的石碑上,深深凿下一行血淋淋的碑文:他嫌我累赘了。他一定觉得我是拖累。张家…张家才是他该待的地方…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