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张起灵的视线是无声的藤蔓,
> 缠绕吴邪枯槁的脊骨。
> 他数着第七次无声的注视,
> 在心底刻下碑文:
>“他嫌我累赘了。”
> 胖子的插科打诨撞碎凝滞的网,
> 却漏过更深沉的结——
> 那藤蔓在无人处疯长,
> 开出血色惊心的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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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斜倚在院墙上,将黑瓦的轮廓拉得又长又软。空气里浮动着被晒暖的草木气息,混合着厨房飘出的、若有似无的米粥清香。
藤椅被挪到了廊下最避风也最向阳的角落,吴邪深陷其中,身上盖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薄毯。身体的疲惫如同退潮后遗留的厚重淤泥,沉甸甸地裹着他。
晨间那场短促却耗尽全力的“苔径试足”,像一场耗尽储蓄的豪赌,此刻反噬汹涌而来。每一寸骨头缝里都泛着酸软,腰背旧伤处更是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钝痛,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神经。
他闭着眼,眉头微蹙,唇色依旧带着病态的淡,额角渗出细密的虚汗,在阳光下闪着微光。
然而,身体的极度疲惫之下,精神却像被投入滚油的水滴,无法平静。
晨间青石小径上那惊魂一瞬——重心失控的趔趄,被铁钳般抓住手腕的狼狈,以及最后自己赌气般踏过湿滑苔藓的倔强——如同循环播放的默片,在脑海中反复上演。每一次回放,都让手腕上那残留的、带着薄茧的触感更加清晰,也让心底那份混杂着后怕、羞耻和屈辱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灼人。
他不是废人!沙海的风沙没能埋了他,青铜门后的鬼手没能拖走他,凭什么现在走几步路,都要被当作随时会摔倒的易碎品,需要人寸步不离地“监护”?!
这念头如同毒刺,反复扎刺着他敏感的神经。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,薄毯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毯子的边缘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就在这时,他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。
不是胖子的。胖子此刻正在厨房里,一边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,一边叮叮当当地收拾着碗筷,声音隔着一段距离,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嘈杂。
是另一道目光。沉静,专注,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,如同实质的藤蔓,悄然缠绕上他枯槁的脊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