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澄的目光在那方素帕上停留了数息。他缓缓蹲下身,伸出手,指尖带着渠水的微凉,触碰到那方同样带着一丝凉意的锦帕。触感温润细腻。
他拿起帕子,展开。
帕子不大,却足够擦干他湿漉的手和脸。他沉默地用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水渍,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。柔软的布料吸走水分,带着梅香的微凉气息拂过皮肤,带来一种奇异的熨帖感。他仔细地擦干了双手,又用帕子轻轻按压着湿透的袖口内衬,吸去多余的水分。
整个过程,他没有抬头看向古梅的方向,也没有试图寻找帕子来源的痕迹。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那道沉静的目光,似乎……一直落在他身上?落在他擦拭的动作上?落在他手中那方素白的帕子上?
心湖深处,那被微不可察的颔首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,此刻又被投入了新的石子。这方帕子,如同那碗糊糊,如同那无声消失的食盒,是宴君华无声的、笨拙的、却又无处不在的……照料。
擦干后,他没有像对待食盒那样笨拙地清洗帕子(那显然会引来第二次“无声消失”),也没有随意丢弃。他只是将带着水汽和梅香的帕子重新折叠好,动作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,然后,极其自然地收进了自己素白弟子服的内襟里。
帕子贴着胸口放好,隔着薄薄的衣料,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丝微凉的触感和清冽的梅香。那香气混合着他身上药浴的余味和泥土的微腥,形成一种奇特的、只属于此刻的气息。
他重新坐回那块黑色的巨石上。湿冷的衣袖在阳光的照射下,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暖意。他不再刻意望向云海,目光的余光,却不由自主地、偶尔扫过古梅下那道金色的身影。
孤峰之巅,再次陷入一种奇异的宁静。云海翻涌的声音,山风拂过草木的簌簌声,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灵禽清鸣,交织成自然的背景。药圃中的灵植在阳光下舒展着枝叶,他亲手种下的那株凝露草幼苗,嫩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生机盎然。
时间在无声中悄然流逝。日光从头顶的炽烈逐渐西斜,将云海染上更加瑰丽的金红与橘紫。峰顶的温度也开始缓缓下降,带上了黄昏特有的凉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