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精灵之森的萤火婚礼
薄雾在黎明前最浓的时刻悄悄散去，像有人用极轻的指尖将一层纱从精灵之森的肩头掀开。古槲树下的空地铺着一层昨夜落下的星辉，细碎的光屑在草叶尖端滚动，仿佛只要一声呼吸，就能把它们吹回天空。小芙蝶蹲在那片空地中央，怀里抱着一只尚未完成的婚礼花环——她用极光蝶褪下的翅粉、雪铃花最柔软的蕊、以及一小撮杰西去年在极北带回的冰苔，编织成一圈几乎透明的月白色环冠。每一次指尖与花茎相触，她都能听见极细微的“喀啦”声，像极冰在春水里开裂。
杰西在不远处生火。火光很小，小到只能照亮他半张侧脸，却让那半张脸被镀上一层近乎透明的暖金。他把最后一根干枝架进火塘，抬头望向小芙蝶，声音低而稳：“早晨的露水会让花环更韧，但也容易让它太重。”小芙蝶“嗯”了一声，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。她正把一小片极光蝶翅粉轻轻抖落在花环内侧，那些粉末一触及花茎，便像活了过来，沿着脉络游走，亮起极淡的荧光。杰西看了一会儿，忽然起身，从披风内袋掏出一只比拇指还小的水晶瓶，瓶里盛着一滴凝固的极光——那是他在极北永昼里守候七夜才收集到的“极昼之泪”。他拔开瓶塞，将那滴光轻轻点在花环最脆弱的一处接口。光点落下的瞬间，整个花环发出一声极轻的“叮”，像风铃在极远处回应。
“礼成。”杰西说，声音里带着笑。
小芙蝶捧着花环站起身，脚尖在草叶上碾了碾，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穿鞋。她低头去看，脚踝上还缠着昨夜艾格妮丝替她包扎的月纹绷带，绷带边缘沾了一点泥，却掩不住底下透出的淡银光泽。杰西走过来，自然而然地蹲下，替她把裤脚理好，指尖在绷带边缘停留了一秒，像在确认那里的温度是否正常。小芙蝶的耳根却悄悄红了，她把花环举到他面前，声音轻得像怕惊动晨露：“给你也戴一下试试？”
杰西失笑，却还是微微俯身，让那圈月白光冠落进自己银白的发里。花环太小，只能勉强挂在他耳后，像一只误入雪原的仙子。小芙蝶歪头打量，忽然伸手，把花环往下一拉，让那圈光恰好落在杰西的颈侧——像一枚不存在的痕迹。杰西任她摆弄，眼底盛着一点纵容的无奈。等花环终于安稳地停在他锁骨上方，小芙蝶才退后半步，双手背在身后，像完成了一项极其郑重的仪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