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内熏香细软,却压不住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苦涩,丝丝缕缕,混在温甜的热气里,钻进鼻腔。容音半倚在软枕上,看着纯妃苏静好端过青玉碗,指尖稳当地承托着碗底,那细腻的白瓷衬得她指甲盖上淡粉的月牙都显出一派沉静的温柔。
“今日这汤,御膳房用了新得的山参须,最是平和补气,娘娘多用些才好。”纯妃声音柔缓,吹了吹才递到容音唇边。
容音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,汤水温热,鲜醇里那点苦味似乎又明显了些,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,终究还是咽了下去。近来总是如此,入口的东西常觉异样,身子也懒懒的沉,许是龙胎闹得厉害。
“辛苦你日日操持。”容音笑了笑,目光落在纯妃眼下不易察觉的淡青阴影上,“这些事,交给下头人便是。”
纯妃垂眼,拿银匙轻轻搅动汤羹:“旁人经手,臣妾总不放心。”语气里是十年如一日的不移磐石。
容音心底那点模糊的不安又浮起来。
自她有孕,静好待她愈发精心,饮食起居,无一不亲自打点,比宫人们更紧张十倍。
皇帝前日想去钟粹宫坐坐,竟也被她以“皇后娘娘胎象需人时刻看顾”为由,婉转推拒了。
皇上当时没说什么,来坤宁宫时却提了一句,语气里透着些微的诧异与不豫。
容音不是不感念,只是这好,沉甸甸的,压得她心口发闷。
她知道的,那根源盘根错节,深扎在旧年岁月里,缠绕着一个名字——富察傅恒,她意气风发的弟弟,亦是身边人枯守半生、求不得放不下的执念。
她几次想开口,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那般剔透玲珑的一个人,何须她点破?
可看着她愈发清减的身影,容音终是没忍住,那日午后阳光正好,她握着纯妃的手,指尖微凉:“静好,人生在世,犹如逆旅,有些风景,看过便该走了。总停在原处,苦的是自己。”
纯妃当时正绣着一件小肚兜,针尖一顿,险些刺了指头。
她抬眼看容音,眼波静寂得如同古井深潭,嘴角却弯起极淡的弧度:“娘娘说的话,臣妾记下了。”
可那之后,汤水依旧日日送来,关怀无微不至,只是两人独处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