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清照的鞋跟敲在青石板上,脚步急促。
她跑得太快,汗湿了鬓边,碎发贴在脸上。
赵景云的宿舍门虚掩着,透出一点昏黄的烛光。
她伸手推门,又猛地停住——刚才经过回廊时,她听见巡夜的人敲梆子,比平时密了不少,连脚步声都压得特别轻。
“赵景云!”她压低声音冲进门,门轴吱呀一声,惊得案头烛火晃了一下,正在收拾书箱的少年肩膀一抖。
赵景云转身时手里的墨笔掉在地上,墨汁溅在他月白衫子上,像一朵黑印。
“林兄?”他看了她一眼,目光落在她发白的手指上,“你手在抖。”
柳清照这才发现指甲掐进掌心太深,嘴里有点血腥味。
她拉着他走到窗边,风吹得窗纸哗啦响:“周先生提了杨过。”
赵景云眼神变了。
他是山长的侄子,虽然只比她小几个月,但早就看懂书院里那些暗流。
半个月前他在藏书阁翻到一本旧账,发现周先生每个月都往城南青莲绣坊送银子,那地方外面传是替权贵办事的暗桩。
“他说‘小心杨过’。”柳清照从袖子里掏出皱巴巴的桂花糖,糖纸边角扎得她掌心疼,“可周先生这种人,嘴上说小心,其实是叫我们当心他。”
“你是说他们要动手?”赵景云问。
“对。”柳清照点头,“你要问我值不值得帮他?”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。”她笑了下,把糖纸弹进烛火里,“要是杨过死在书院,山长担责,你叔父名声毁了,周先生正好踩着我们往上爬。这账我算得很清楚。”
赵景云看着她,沉默了几秒,突然拉开床底的木箱。
里面放着几套短打衣裳、干粮和一串铜铃——那是山长以前用过的,挂在马脖子上能混过去。
“西墙第三块砖松了,下面埋着两匹马。”他把干粮塞给她,“我去引开巡逻的,半个时辰后在杏树巷碰头。”
柳清照抓紧干粮袋,转身时带倒了桌上的《春秋》,书页翻到了“曹刿论战”那一页。
她突然想起刚才在书房,周先生的茶杯碰在策论纸上,墨水晕开,像滴血。
地窖很潮,一股霉味混着土腥气扑来。
柳清照举着灯笼,风一吹,火苗差点灭,墙角缩着的人影更模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