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是有重量的。它沉甸甸地压在眼皮上,灌满了双耳早已沦为摆设的空洞,甚至堵塞了每一次试图吸入氧气的努力。马嘉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条如同地狱甬道般的长廊,又是如何被那个姓陈的律师近乎半搀扶半拖拽地弄进这间狭小的、充斥着劣质消毒水和霉味的所谓“家属休息室”的。
门在身后关上,隔绝了外面走廊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光线和动静——虽然对他而言,光线早已失去意义,动静更是永恒的奢望。世界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、令人窒息的真空。只有颅骨内部那尖锐高频的嘶鸣,像永不停歇的警报,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、令人发疯的“声音”。
他瘫坐在一张硬邦邦的塑料椅上,身体依旧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。额角的伤口已经不再大量流血,但粘稠的血痂混合着灰尘和冷汗,紧紧扒在眉骨和鬓角,带来阵阵刺痒和钝痛。右手掌心的咬伤更深,每一次无意识的蜷缩都会牵扯起钻心的锐痛,鲜血早已浸透了临时用来按压的、已经变成暗红色的纸巾,正一点点渗出,沿着指尖滴落。
嗒。
嗒。
粘稠的血珠砸在肮脏的水泥地上,晕开一小圈更深的暗色。这是他此刻唯一能“感知”到的节奏,是他与这个死寂世界仅存的、带着痛楚的联系。
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。掌心向上,五指摊开。视线落在上面,却像是隔着一层浓雾。指尖上,还残留着刚才紧攥那团伪造纱布时沾染的、暗红色人造血浆的粘腻感,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、冰冷的铁锈腥气——那是他自己的血,也是阿程喷溅出的……真正的血。
阿程……
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,狠狠刺入他麻木的神经!心脏猛地一缩!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,差点从椅子上滑落!他慌忙用那只血淋淋的右手撑住旁边的墙壁,才勉强稳住。
不行!不能想!不能想他灰败的脸,不能想他绝望的眼神,不能想他口中喷涌的刺目猩红!那画面比任何酷刑都更能摧毁他摇摇欲坠的理智!
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,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休息室。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一张桌子,两把椅子,一个布满灰尘的旧式饮水机。桌子上,孤零零地躺着那份他刚刚签下名字的、如同卖身契般的文件——【活体心脏捐献知情同意书及风险告知】。墨迹未干的“马嘉祺”三个字,力透纸背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,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。
他的目光掠过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