音未落,他已略显匆忙地拉开门,几乎像是逃离,将一屋人的担忧与疑惑关在了身后。
去往机械厂的路,他骑得心神不宁。
晨风拂过脸颊,却吹不散他脑中纠葛的思绪。
他恍恍惚惚地走进技术科,在自己的工位坐下,展开图纸,拿起铅笔,试图强迫自己投入工作。
可一切都是徒劳。
图纸上的线条扭曲模糊,数字也失去意义。
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打,目光发直,整个人魂不守舍。
脑海中反复排演着与父母相见的画面——父亲会是什么表情?
是愤怒,是失望,还是平静得叫他更加无措?
母亲会不会落泪?
他第一句该说什么?
该怎么承接那跨越十几年的空白?
每一种设想都令他如坐针毡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同事同他打招呼,他反应迟缓;
有人来问技术问题,他答得语无伦次。
他的人虽坐在厂里,魂却不知飘去了何方。
他只是借“上班”这个看似如常的举动,拖延那注定到来的、近乎审判的家庭重聚。
周遭机器的轰鸣,此刻听来,一声一声,恍如为他惶乱的心跳击打着沉重的节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