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笑意里,是放下,是彻悟,是源于对自身存在最深刻的认知与肯定。
她朱唇轻启,声音清越如凤鸣九天,在这寂静的古刹中清晰地回荡,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迷惘的决然:
“不求了。”
话音落下,她不再停留,转身,一步踏出大殿的门槛。
殿外庭院,夕阳已彻底沉入远山,只在天际留下一抹淡淡的紫灰色余烬。庭院中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。
就在她踏出殿门的刹那,殿内深处,那高踞莲台、垂眉千载的佛祖金身塑像,法相庄严的面容之上,靠近左眼眼睑下方,一片薄如蝉翼的金漆,无声无息地剥落下来。
那剥落极其微小,在幽暗的光线下几乎难以察觉。
金漆剥落之处,露出了内里一点深沉、冰冷、毫无光泽的石胎本相。
那一点石色,在满殿金辉与长明灯火的映衬下,显得格外突兀,如同完美金身上一道无法弥合的伤痕,沉默地诉说着某种本质的真相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 殿内,慧能小沙弥低垂眼睑,轻轻诵了一声佛号。那稚嫩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了然的叹息,又似有无尽的悲悯。
他微微抬首,望向殿外那已融入暮色的清绝背影,澄澈的眼底深处,有极其复杂的微光一闪而逝,旋即归于那超越年龄的永恒宁静。
“人,”他对着那空寂的大殿,也仿佛对着这无垠的天地,轻声自语,声音低得如同梦呓,却又字字清晰,“本就可为佛。”
殿角,那几幅褪色的经幡,在无人察觉的、极其微弱的穿堂风中,再次轻轻拂动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