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色像一匹淌进窗棂的素绸,悄无声息地漫过紫檀木书桌,在景娴握着书卷的手指上投下淡淡的光影。烛火在银台里明明灭灭,将她的侧脸拓印在墙上,睫毛垂落的弧度像新月,明明该是静好的画面,却透着股挥不去的清冷。
弘昼坐在对面的梨花木椅上,手里把玩着枚玉佩,指腹摩挲着上面的云纹。这玉佩是他前几日特意让人打磨的,本想刻上“昼”“娴”二字,临了却又改了主意,只留了片空白。他看了景娴半个时辰,看她翻过六十八页书,看她端起茶杯三次,看她指尖在“复仇”二字上停顿过两次——那是他特意放在桌角的《左传》。
弘昼你倒是看得进去。
他忽然开口,声音被夜气浸得有些低哑,像揉碎的丝绸。
景娴翻过一页书,书页摩擦的轻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。她没抬头,只是淡淡道:钮祜禄景娴王爷不也看了许久?
弘昼笑了笑,将玉佩揣回袖中,起身走到书桌旁。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,站在那里时,投下的影子几乎将她整个人罩住,带着种不容错辨的压迫感,却又奇异地不让人觉得冒犯。
他垂眸看着她握着书卷的手,那双手纤细白皙,指尖因常年握笔而带着薄茧,指腹上还有道浅淡的疤痕——是御花园捡碎瓷时留下的。他忽然想起那晚在碎玉轩,这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襟,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,滚烫的眼泪落在手背上,像烙铁一样灼人。
弘昼钮祜禄景娴。
他刻意叫了她的全名,每个字都咬得清晰,弘昼你接近我,嫁我,甚至怀这个孩子……都是为了对付纯妃,对吗?
烛火猛地跳了一下,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扯得老长。
景娴翻书的动作顿住了,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留下浅浅的压痕。她沉默了片刻,久到弘昼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,才缓缓抬起头。
她的眼睛在烛光下亮得惊人,像盛着半盏月色,没有躲闪,没有慌乱,甚至没有一丝波澜。她看着他,清晰地吐出一个字:钮祜禄景娴是。
干脆得像斩断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