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恒的马蹄踏碎了京城暮色里最后一缕炊烟。
玄色披风还沾着雁门关的风沙,指节因攥紧那封家书泛出青白。信上是他在军帐里就着油灯写的,字里行间全是北境的雪和江南的春——他说待平定准噶尔,便求皇上赐婚,八抬大轿迎她入府。
可刚过正阳门,就见自家小厮疯了似的扑过来,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:“少爷!不好了!姑娘……姑娘她要嫁进和亲王府了!”
富察傅恒你说什么?
傅恒翻身下马的动作太急,靴底在青石板上滑出半尺,家书从袖中飘落,被风卷着滚进泥水里。他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,银甲片撞得叮当作响,富察傅恒谁准的?景娴她答应了?
“是太后的懿旨!说是……说是昨夜碎玉轩出了岔子,和亲王殿下要以正福晋之礼迎娶姑娘,三日后便是吉日……”
傅恒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像是被敌军的炮石砸中。碎玉轩?他记得那是景娴常去抄经的地方。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,比北境的风雪更刺骨——他忽然想起临行前,景娴塞给他的那包桂花糕,轻声说“宫里不太平,你在外要万事小心”。
那时他只当是小姑娘家的叮嘱,此刻才惊觉她话里的颤音。
“驾!”
他翻身上马,缰绳勒得马腹渗出血痕。胯下的汗血宝马通灵,竟也感知到主人的狂怒,四蹄翻飞如腾云,撞翻了街边三个货摊,一路踏碎暮色冲向和亲王府。
朱漆大门紧闭,铜环上的鎏金在残阳下泛着冷光。傅恒的剑“噌”地出鞘,剑穗上的蓝宝石在风中剧烈颤抖,他用剑鞘猛砸门环,声嘶力竭:富察傅恒景娴!你给我出来!
门“吱呀”开了条缝,露出弘昼布满血丝的眼。他只穿件月白常服,领口歪斜着,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,全然没了往日闲散王爷的模样。
弘昼富察将军。
弘昼侧身挡住门,声音哑得像吞了砂砾,弘昼有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