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娴的嘴角牵起抹极淡的笑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,像盛着陈年的月光。她想起那年冬天,她染了风寒,咳得睡不着,弘昼披着件单衣守在床边,笨手笨脚地给她掖被角,指尖冻得发红,却非要亲自给她熬药。药熬糊了,他急得直跺脚,后来捧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,眼里的愧疚像要溢出来:“景娴,我笨,熬不好药……你打我骂我都行,别不说话。”
那时她没理他,背过身对着墙,却听见他在身后轻轻咳嗽,咳得像要把肺都咳出来。后来才知道,他为了守着她,自己也染了风寒,却硬撑着不肯说。
“额娘,咱们去那边坐坐吧,那儿能晒着太阳。”明慧推着轮椅,往林深处的凉亭去。那里摆着张石桌,是弘昼当年特意让人凿的,说夏天能在这儿吃冰碗。石桌上还放着个粗瓷碗,边缘缺了个口,是弘昼给她喂药时摔的,他当时蹲在地上捡碎片,被瓷片划破了手指,血滴在青石板上,像朵小小的红梅,却只咧着嘴笑:“没事没事,药没洒就好。”
景娴坐在亭下,阳光透过海棠花的缝隙落在她脸上,暖融融的。她望着满林的花海,忽然想起这林子是怎么来的。弘昼走后第三年,她看着院角那棵孤零零的海棠,心里空落落的,就命人从京郊苗圃移了些过来。后来每年春天,她都让明慧添种几株,不知不觉,竟成了片望不到头的海棠林。
钮祜禄景娴其实……
景娴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风,钮祜禄景娴他刚栽第一棵时,我总盼着它枯死。
明慧正给她倒茶的手顿了顿,眼里闪过一丝惊讶。
钮祜禄景娴那时觉得,这树是他抢来的缘分,看着就碍眼。
景娴的指尖拂过石桌上的刻痕,那是弘昼用刀刻的“娴”字,刻得太深,如今还清晰可见,钮祜禄景娴可后来看它开花,看它结果,看你围着它跑,忽然就觉得……算了。
算了。这两个字,她用了半生才说出口。
她想起傅恒战死的消息传来时,她攥着那束干枯的海棠花,指尖发颤,却没掉一滴泪。弘昼就站在门外,一夜没合眼,天快亮时才进来,手里捧着件刚做好的披风,墨色的缎面上,绣着几枝海棠——那是他跟着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