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玉轩的门被景娴从里面死死闩住,门栓落锁的“咔哒”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,像一道无形的墙,将她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开。
她背靠着门板滑坐下去,后背抵着冰凉的木头,浑身的力气却像被抽干了,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。裙摆上沾着的尘土和草屑蹭在门板上,留下几道狼狈的印子,像她此刻的心,被碾得不成样子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粗重的喘息声在空荡的穿堂里回荡,胸口起伏得厉害,喉咙里又干又涩,像吞了把沙子。她抬手抹了把脸,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,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哭,眼泪混着路上沾的灰,在脸上画出几道歪歪扭扭的痕。
钮祜禄景娴不能让任何人看见……
她哑着嗓子对自己说,撑着门板勉强站起来,脚步虚浮地往内室挪。每走一步,膝盖都在发颤,腿根处传来的钝痛像针一样扎着,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事——那些她宁愿死也不愿记起的画面。
内室的窗被厚厚的锦缎帘子遮得严严实实,只漏进几缕微弱的光,昏沉沉的,像她此刻的心境。梳妆台上的铜镜蒙着层薄灰,被她一把抓过,镜架撞到妆奁,“哐当”一声,里面的珠钗滚落出来,散了一地。
她顾不上捡,只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。
镜里的女子面色惨白,嘴唇毫无血色,原本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红肿得像核桃,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。鬓发散乱得像枯草,几缕湿发黏在汗津津的额角,沾着说不清的污渍。最刺眼的是脖颈处——几道深浅不一的红痕蜿蜒在白皙的肌肤上,像丑陋的蛇,从衣领里探出来,昭然若揭地诉说着昨夜的荒唐。
那是弘昼留下的。
是那个从小护着她、会把最甜的蜜饯塞给她、在她被弘历刁难时敢站出来替她说话的七哥,留下的。
“啪!”
一声脆响划破寂静,景娴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。
力道太大,她的脸颊瞬间红透,火辣辣的疼从皮肤渗进骨头里,震得耳膜嗡嗡作响。舌尖尝到一丝腥甜,是咬碎了唇瓣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