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宫,被内务府的老狐狸糊弄,是太后拿着账册,手把手教她怎么挑错;想起永琰出生那天,太后抱着襁褓,笑得像个孩子,说“咱们钮祜禄家,总算有后了”……
那些细碎的、带着温度的瞬间,像针一样,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。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,所有人对她好,都是有目的的。弘历宠她,是因为她合他的意;钮祜禄家护她,是因为她是家族的荣耀;就连永琰依赖她,也是因为她是他的额娘。
只有姑母,那个总爱板着脸骂她的姑母,是真心疼她的。疼她在雪地里跪得太久,疼她喝了太多苦药,疼她夜里抱着永琰掉眼泪,疼她把所有委屈都藏在心里,活得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。
“呜……”一声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挤出来,景娴再也撑不住了。她往前挪了挪,额头抵在灵前的蒲团上,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她不敢放声哭,只能死死攥着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渗出血珠,混着眼泪,滴在冰冷的金砖上。
钮祜禄景娴姑母……你别走……
她的声音细得像游丝,被风吹得七零八落,钮祜禄景娴我怕……我一个人……撑不住……
她想起太后临终前的眼神,那里面有不舍,有担忧,还有些她当时没看懂的复杂情绪。现在她懂了,姑母是怕她啊。怕她太心软,怕她太相信弘历的爱,怕她护不住永琰,怕她在这深宫里,走着走着就丢了自己。
“砰砰。”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。
“娘娘,夜深了,您该歇歇了。”是李玉的声音,带着小心翼翼的劝,“皇上在偏殿等着呢,说您要是再不回去,他就亲自进来扶您了。”
景娴没应声,只是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,露出的眼睛红得像兔子,眼底却空得可怕。她知道弘历是好意,可他不懂。他给她凤冠,给她凤印,给她无上的荣耀,却给不了她姑母那样的真心。
钮祜禄景娴告诉皇上,我再陪陪姑母。
她的声音哑得厉害,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李玉没再说话,脚步声渐渐远了。
殿里又恢复了死寂,只有烛火偶尔“噼啪”响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