疤,是当年被纯妃宫里的太监推搡,撞在廊柱上留下的,“从娴妃到贵妃,再到皇后……你比哀家想的,狠多了。”
钮祜禄景娴太后……
景娴的声音哽咽了,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,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钮祜禄景娴臣妾……
“别叫太后。”太后打断她,眼神忽然亮了些,像残烛最后跳的火苗,“叫姑母。在这儿,没旁人,你就是朕的侄女,钮祜禄家的景娴。”
钮祜禄景娴姑母……
景娴咬着唇,把哽咽咽回去,泪水却流得更凶了。这些年,她在人前是端庄的皇后,在弘历面前是温顺的妻,在永琰面前是严厉的额娘,只有在太后这儿,她才能偶尔卸下铠甲,做回那个会哭鼻子的丫头。
太后抬手,枯瘦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,像片枯叶扫过,带着药味的凉:“委屈你了,丫头。”
就这五个字,像把钥匙,打开了景娴这些年所有的委屈。纯妃的毒,朝臣的参奏,后宫的明枪暗箭,还有那些深夜里抱着永琰,怕他被人暗害的恐惧……桩桩件件,都涌了上来。她想放声哭,可只能死死咬着帕子,肩膀抖得像筛糠。
“哭吧……”太后拍了拍她的手,声音软得像棉花,“在姑母这儿,哭出来不丢人。”
殿外的风卷着枯叶,撞在窗纸上,发出“砰砰”的响,像谁在敲门。李玉领着太医候在廊下,不敢进来,只能听见里面压抑的哭声,低低的,缠得人心头发紧。弘历站在廊柱旁,手里捏着串紫檀佛珠,转得飞快,眉头皱得像团乱麻——他知道景娴跟太后亲,可没想到,这哭声里藏着这么多他不知道的苦。
哭了不知多久,景娴才渐渐收住泪,用帕子擦了擦脸,眼眶红得像兔子。她扶着太后坐起来些,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:钮祜禄景娴姑母放心,臣妾会好好的。
太后望着窗外,那里的老槐树落了叶,光秃秃的枝桠指着灰蒙蒙的天。她忽然叹了口气,声音轻得像叹息:“这宫里的日子,看着风光,实则苦得很……”她顿了顿,转头看向景娴,眼神里带着恳求和担忧,“你是皇后,是永琰的额娘,更是钮祜禄家的顶梁柱。往后的路,难走得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