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心殿的烛火燃到第三根时,窗纸已泛出鱼肚白。
弘历捏着朱笔的手猛地一顿,朱砂在奏折上洇出个红点。他闭了闭眼,太阳穴突突直跳,像有无数根针在扎。案上堆叠的奏折比午时又高了半尺,墨迹的腥气混着龙涎香,在这密不透风的暖阁里酿出股沉闷的滞气。
“皇上,该进些参汤了。”李玉轻手轻脚地端着托盘进来,眼观鼻鼻观心地将玉碗放在案角,“奴才让小厨房炖了三个时辰,您多少用些。”
弘历“嗯”了一声,却没动。他的目光落在奏折上“准噶尔部再犯边境”的字样上,指节捏得发白。
就在这时,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条缝,一道纤细的身影贴着门框溜了进来。李玉刚要喝止,看清来人时又把话咽了回去,只对着那抹月白裙角低低行了个礼,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
景娴捧着个银质汤盅,脚步轻得像猫。她没直接走到案前,而是先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,目光落在他紧蹙的眉峰上。他穿着石青色常服,鬓角竟泛着点浅灰,侧脸的线条比少年时硬朗了许多,却也添了几分疲惫。
钮祜禄景娴皇上。
她的声音比殿外的月光还软,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。
弘历抬眼时,眼底的戾气瞬间褪了大半。他看着她手里的汤盅,眉峰微挑:弘历这么晚了,怎么还没睡?
钮祜禄景娴我听说皇上还在忙
景娴走上前,将汤盅放在参汤旁,揭开盖子时,一股清甜的药香漫开来,钮祜禄景娴让小厨房炖了些安神的药膳,您尝尝?
盅里是莲子百合羹,莲子去了芯,百合炖得绵烂,汤色清亮。弘历的目光落在她纤长的指尖上——那双手昨夜还在他掌心里颤抖,此刻却稳稳地捧着汤盅,指甲修剪得圆润,透着健康的粉。
他忽然觉得太阳穴的钝痛轻了些,刚想说“放下吧”,却见景娴绕到他身后,纤细的指尖轻轻落在他的额角。
弘历皇上又头疼了?
她的指尖微凉,带着药膳的清苦香气,按揉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