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景象:弘历钮祜禄府的海棠树下,她踮着脚够花枝,裙角扫过我的靴面,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。她说‘四哥你看,这花比宫里的艳’。
永琰的心脏猛地一缩。他从未听过皇阿玛用这样的语气说话,温柔得像在哄孩子,可那温柔里裹着的涩,却像没熟的梅子,酸得人舌尖发麻。
弘历她会绣海棠
弘历继续说,指腹摩挲着帕子上的破洞,那是景娴咳血时染红的地方,弘历针脚总歪,却偏要绣,说‘说我绣的最特别’。
他忽然停住,像是意识到说多了,喉结滚了滚,才又道,弘历她……很爱笑,也很能闹,跟你七叔抢糖葫芦,抢不过就往他衣襟上抹胭脂。
永琰的眼前,仿佛真的出现了那样的画面:鹅黄裙衫的少女,在海棠花下追着七叔跑,笑声比檐角的风铃还脆。可这画面很快碎了,变成翊坤宫那个单薄的背影,石青色的衣袍,和满地的落海棠。
“后来……”永琰追问,声音有些发颤。
弘历却闭上了眼,朱笔从指间滑落,在明黄的奏章上划出道刺目的红,像滴凝固的血。弘历后来……她成了朕的娴妃。
他的声音硬了起来,带着帝王的威严,却掩不住那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弘历宫里规矩多,她慢慢就不笑了。
永琰没再问。他站起身,躬身行礼:“儿臣明白了,谢皇阿玛。”
走出养心殿时,日头正烈,晃得他眼睛发疼。他没回自己的阿哥所,而是调转方向,往王府去。
七王府的戏台正唱到热闹处,锣鼓喧天。弘昼穿着身花旦的戏服,脸上涂着红白相间的油彩,正捏着嗓子唱《游园惊梦》。看见永琰进来,他愣了一下,随即把水袖一甩,吼道:弘昼唱什么唱!散了!
戏班的人作鸟兽散,只剩下叔侄俩站在空旷的戏台前。弘昼扯掉头上的珠钗,露出鬓角的白发,和弘历一样,眼底藏着化不开的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