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府的戏台子昨夜又搭到了三更。弘昼穿着身大红的状元袍,抱着个涂脂抹粉的戏子,在台上唱《牡丹亭》,唱到“则为你如花美眷,似水流年”时,突然把手里的酒壶砸了,吼着要换《钟馗嫁妹》,吓得戏班老板跪在地上磕头,他却搂着戏子笑得直不起腰,鬓角的白发混着胭脂,狼狈得像幅被揉皱的画。
可今儿个天刚亮,他就换了身素色的常服,骑着匹老马,慢悠悠地往紫禁城去。路过御花园时,有小太监看见他,偷偷议论:“王爷这是又从哪个醉窝里爬出来?”没人知道,他袖中藏着半块海棠酥,是昨儿个特意让厨房做的,还是景娴以前爱吃的那种,甜得发腻。
碎玉轩外的海棠树开花了。今年的花比往年稀,零零星星地挂在枝头,粉白的花瓣被风吹得打旋,落在青石板上,像谁撒了把碎银子。弘昼就站在那扇紧闭的朱漆门外,背着手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轴上那把生锈的金锁。
锁还是纯金的,只是镀层磨掉了,露出底下的铜色,像块褪了色的伤疤。他记得景娴刚搬进来那年,也是这样的春天,她拿着把小铜钥匙,踮着脚往锁孔里插,半天插不进去,气得把钥匙往地上一摔,叉着腰骂:“什么破锁!比七哥还讨厌!”
那时他刚从外面闯祸回来,带着身酒气,笑着捏她的脸:“小没良心的,昨儿个是谁抢了我的糖葫芦?”她就红着脸去捡钥匙,被他一把拉住,两人在海棠树下闹作一团,花瓣落了满身。
“王爷,风大,披上吧。”随从捧着件披风过来,声音轻得像怕惊了地上的花。这是他第五年在这儿站着了,每年到了海棠花开的季节,他就来,从辰时到酉时,不吃不喝,像尊扎了根的石像。
弘昼没接披风,只是抬手,接住片飘落的花瓣。花瓣很软,带着点淡淡的香,像景娴以前用的胭脂味。他的指尖在花瓣上摩挲着,那里有道浅浅的疤——是那年替她抢风筝时,被墙角的碎玻璃划的,她当时哭着要替他吹,被他笑着推开:“七哥皮糙肉厚,这点小伤算什么。”
可现在,这点小伤还在,那个会哭着替他吹伤口的人,却没了。
有路过的宫女太监,看见王爷站在碎玉轩外,都吓得绕着走。谁都知道,这位王爷疯得厉害,前几日还在大街上跟小贩抢海棠糕,说是“我妹妹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