禁苑的夜,静得能听见草叶抽芽的声音。
傅恒站在那丛野蔷薇后面,石青色的常服被夜露打湿了大半,紧贴在脊背上,凉得像贴了层冰。可他浑然不觉,只下意识地攥紧了袖袋里的东西——那是只羊脂玉镯,是他托人从苏州特意定做的,镯身雕着缠枝莲,花芯里藏着个极小的“恒”字。
他已经在这儿站了一个时辰。
靴底早就被露水浸透,踩在青苔覆盖的石板上,滑腻腻的,带着股潮湿的土腥气。风从苑墙的缝隙里钻进来,卷着蔷薇的刺,刮得他手背生疼,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金銮殿上请命出征的话,还在耳边回响。他知道,这一去,归期难料。准噶尔的戈壁滩,埋了太多年轻的性命,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。有些话,再不说,可能就没机会了。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
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,沉闷得像敲在人的心上。傅恒的心沉了沉,难道她不会来了?也是,禁苑偏僻,又是深夜,她一个千金贵女,怎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,来赴他这个不知所谓的约?
他自嘲地笑了笑,指尖松开又攥紧,袖袋里的玉镯硌得掌心生疼。或许,是他太冒失了。
就在他转身想走时,苑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,像受惊的兔子,小心翼翼地踩着石板。
傅恒猛地回头。
月光下,那抹鹅黄色的身影跑得跌跌撞撞,裙摆扫过路边的野草,带起一阵簌簌的响。景娴的鬓边的珍珠流苏晃得厉害,几缕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,显然是跑得急了,连喘带咳地扶着苑门,胸口起伏得像风里的荷叶。
富察傅恒你……
傅恒的喉结滚了滚,快步迎上去,话到嘴边却成了,富察傅恒怎么跑这么急?
景娴抬起头,杏眼在月光下亮得惊人,像落满了碎星。她看到傅恒,眼里先是闪过一丝嗔怪,随即是掩饰不住的安心,拍着胸口喘道:钮祜禄景娴你约我来这儿,还说!
她左右看了看,确定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