圆明园的午后总带着点慵懒的热。蝉在柳树上扯着嗓子叫,阳光透过叶隙筛下来,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,晃得人眼晕。
弘历刚在勤政亲贤殿批完奏折,心里头莫名地躁,一挥手就把李德全打发了,自己沿着宫道往景娴住的碧桐书院走。他没让人通报,想给她个惊喜——昨儿让御膳房做的苏式绿豆糕该好了,那是她最爱吃的。
可刚转过月洞门,他就顿住了脚步。
海棠花丛边,景娴正背对着他站着,手里不知捏着什么,肩膀轻轻晃着,时不时发出一两声“咯咯”的笑。那笑声甜得发腻,像浸了蜜的糖块,是他从未听过的娇憨,听得他心头一紧。
她的水绿色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,发间还别着朵没摘干净的海棠花,歪歪扭扭的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鲜活。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,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,那双眼眸弯成了月牙,亮得像盛了星光,全是他读不懂的欢喜。
弘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。
这丫头自打来了圆明园,就没安生过,不是追蝴蝶就是喂锦鲤,今儿倒是稀奇,对着棵海棠树能笑成这样?
他刚要出声叫她,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不知趣地凑上来,压低声音回话:“皇上,方才瞧见傅统领在这附近练剑,好像……好像与姑娘照过面。”
弘历傅恒?
弘历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,像淬了冰。他盯着景娴的背影,方才那点想给她惊喜的心思,瞬间被一股无名火取代。难怪她笑得这般开心,原来是见了旁人。
他往前走了两步,手里的檀香木折扇被他下意识地攥紧。扇骨是上好的紫檀,被他捏得“咯吱”作响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,连带着指腹都被硌出了红痕。
景娴听得脚步声,回过头来,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,像朵刚被风吹开的花。可当她看清来人是弘历时,那笑容僵了一下,眼底的星光黯淡了几分,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。
钮祜禄景娴陛下
她的声音有点发虚,不像平时那般自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