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莲儿手里托着个新做的红锦缎椅坐褥,一路扭着腰肢,满心欢喜俏生生往书房来。刚走到那雕花隔扇门外,未及出声,便听得里头有些不同寻常的响动。
掀开帘子便闻到一股子热烘烘的熟悉气味儿——那是自己亲爹爹身上惯有的汗味和沉香,此刻却混着一股子年轻女子肌肤汗腻的甜香。
眼前一幕让她瞪大了媚目。
只见那书案后的太师椅上,大官人抱着香菱。
金莲儿瞬间一股闷气直冲脑门,手里那软垫子险些捏变了形,见到大官人望了过来,脸上却硬生生挤出三分笑纹来。
西门庆正眯着眼,大手还在香菱那滑腻的腰上轻轻地摩挲着,闻声抬眼,见是金莲笑道:“你这小荡妇来得正好!这来,伺候爷,再伺候她。爷我府外还有要紧事体,片刻耽搁不得。”
说完,他那双贼眼才落到金莲儿手里那红锦缎椅坐褥带:“咦?你巴巴儿地拿着个新垫子来做甚?”
潘金莲只觉得一股酸水直泛到喉咙口,脸上却笑得越发娇媚,眼波斜斜飞过去,在香菱那白晃晃的身子上剜了一眼,声音又甜又脆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凉意:
“哎哟我的爹爹!奴这不是想着,您和香菱妹妹在这硬邦邦的椅子上看书写字,怕硌着了特意寻了块好料子,赶着缝了个软和垫子送来,也好让爹爹和妹妹……坐得舒坦些。”
西门大官人脸色古怪,哪能不知道她心里主意,只是很多闺房之事万万不能言明挑破,装作不知才是正理:“好!还是你这小蹄子最会疼人!爷记下了,回头多赏你一匹上好的杭缎意绒皮子做身鲜亮衣裳穿穿!”说罢,把怀中白花花暖柔柔的香菱暂且往椅子上一放,站起身来。
金莲儿只道酸归酸,气归气,伺候主子可不能马虎,赶紧上前来伺候着套上外袍。
等到大官人走出房间。
书房里登时只剩下她和香菱两人。方才那股子热烘烘、甜腻腻的暖昧气息瞬间冷了下来,空气沉甸甸的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潘金莲脸上的笑容像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,一张俏脸绷得比生铁还硬,看向香菱的眼神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棱子。
甚么‘姐姐’长‘妹妹’短的!
呸!真个是画皮描眉——假惺惺做给鬼看!
前脚儿还在我面前假撇清,说什么‘不图主子抬举,不求名分,只图个清静地界儿看看闲书、写写歪诗’!
啧啧,那副冰清玉洁的嘴脸!这才几日光景?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!竟敢在书房这等圣贤地方,就挨挨擦擦、贴肉儿地勾搭上了!真真是…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