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而国崩。还望大将军慎之,缓之。』
斐潜微微一笑,笑意却只是停留在嘴边,一晃而过,『先生之忧……实则在乎利害,在乎士族之田亩能否世守,在乎察举之权柄能否久握。然否?』
崔琰面色微变,旋即恢复,『大将军此言,未免……未免伤天下士人之心。我等所念,实为天下长治久安之道。士者,国之桢干也。士心稳,则天下稳。若尽夺士人之基业,挫伤其清望,则桢干既朽,大厦何依?此非琰一人之私见,实乃孔孟之道,圣人之训。昔孝光武皇帝中兴,亦赖河北豪杰襄助,并未尽夺其产,尽易其俗,方有近二百年之基业。此乃当将军明鉴之也。』
斐潜朗声大笑,『好一个明鉴!那吾便与先生,论一论这明鉴,究竟照见了何等真容!』
『先生只记得光武倚仗豪强,可曾细思,光武之后,汉之天下,果真安泰否?自和帝以降,外戚宦官,迭相擅权,党锢之祸,惨烈无比,乃至黄巾蜂起,天下糜烂,根源何在?』斐潜慨然而道。
崔琰蹙眉说道:『此乃奸佞蔽塞圣听,朝纲不振所致……』
斐潜摆手说道,『非也!奸佞固有之,然论其根本,乃士族豪强坐大,皇权与黎民皆受其噬是也!』
崔琰沉声说道:『大将军此言……过重了!』
斐潜也不以为意,笑着说道:『且让某试论之……』
崔琰拱手,『愿闻其详!』
『秦废分封,立郡县,乃欲废诸侯而公天下也。皇权辖万民,编户而齐兵,旨在除周弊之世卿世禄是也,使才俊不拘出身,皆可为国用。此制之初衷,善莫大焉。然汉承秦制,却未能解其根本……天子居九重,何以一人之力,治这华夏万里疆土、兆亿黎庶?』
崔琰吸了一口凉面,略有些迟疑的说道:『自然是……自当依靠贤良之士,充任百官……』
『然也!』斐潜点头说道,『此乃官僚体系是也。当需官僚而分治之。而这选官之法……武帝行察举,本是荐贤能,一曰德行,二曰学问。然此「孝廉」,果真「孝廉」?试问,躬耕于野之小民,终日劳作以求果腹,何来余资购书简、延名师?何来余暇读诗书、养清名?唯有家有恒产之地主豪富之家,方有此力。于是,这选官之权,自其伊始,便已倾向富室豪强!此非制度之弊乎?』
崔琰皱眉,『这……这黎庶之愚钝……难以通经文,自是不可为官……』
斐潜哈了一声,『黎庶愚钝?某若选百名黎庶之子,又有士族之幼亦百人,同归一学,同养一处,同从一师……且问十年之后,是黎庶之子难通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