汜水关外,骠骑军大营。
中军大帐内,火把和巨烛交相辉映,火光跳跃,将帐内陈设拉出摇曳的长影。
入秋之后,渐渐凉了。
晚风偶尔掀起门帘,闯进帐内,将火光撕扯着,晃动着,也带来一些河洛混杂着焦土和希望的气息。
桌案之上,堆积如山的简牍和图册,似乎无声诉说着战事胶着与百废待兴的沉重。
斐潜端坐上首,穿着保护核心的两当铠,面对着舆图皱眉沉思。虽然两当铠的防护面积较小,但是奈何方便,尤其是需要长时间阅读书写的时候。
庞统则是连盔甲都没穿,直接穿着一件深衣,为了避免夜间的寒冷,外面裹了一件半旧的鹤氅。跟着大军前行,庞统多少是有些瘦了,否则鹤氅在身,不仅不会显得清癯高雅,反而像是脱毛肥鸡……
此时此刻,庞统正执一卷新自雒阳快马递来的吏员考绩文书,眉头深锁,几欲拧成川字,不由得伸手捏着胡须,却忘记了手中还有毛笔,一不小心捅到了下巴上,顿时染上了些墨色……
『嗨!』庞统叹息一声,将毛笔放下,捞起鹤氅的一角,随意在下巴上擦了擦。
斐潜的目光从舆图上挪开,看了一眼庞统,示意了庞统下巴上还有墨迹,『可是又有什么繁杂之事?』
庞统点了点头,『主公,统观河洛新复诸郡县所呈考绩……这吏治之艰,实如履薄冰!初无位以酬功,现亦才难副其位也!』
斐潜微微皱眉,烛火映照下,其眸深邃如寒潭,『士元此言何来?且详言之。』
庞统将手中的考绩文书递给斐潜,『河洛乡野,才不堪任者,众也。昔董卓焚雒,李郭逞凶,河洛板荡,百姓四散。今虽克复,然故吏凋零,典籍散佚。所拔擢之新吏,或起于陇亩,或擢自行伍,其忠勇可嘉,然牧民理政之术,多如盲人扪象……』
庞统继续说道:『比如宜阳县长,虽知「均输平准」,然施行死板,强令强为,几酿伤农之祸!若非县丞乃旧吏出身,急行安抚,恐生民变!此非其不忠,实才力不逮也!』
斐潜看着文书,也是有些无奈。
大汉当下,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什么九年义务教育,所以知识面参差不齐。科举考试,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能够给这些人一个相对公平的标准,但是也仅仅是『相对』而已,毕竟不管是怎么类型的考试,都只能考察某一个方面,或是某些事项的能力,而在日常工作和生活当中,能力是多方面多维度的,并不能够通过一次,或是几次考试,就能完全体现出来。
斐潜虽然对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