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“下去之后,宣旨安抚,就说朕是来与民同乐,巡视工商的,让他们把心放回肚子里。”皇帝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家常事,“天津卫是你经营多年的老地方,有些人,总归还是要认你的。”
毕自严眼中精光一闪,他听懂了皇帝的言外之意。
……
当户部尚书毕自严的身影出现在龙舟船头时,岸上那座由恐惧和紧张构成的冰山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,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骚动。
毕自严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信号,让许多官员士绅的心稍微安定了些许。
小船靠岸,毕自严一踏上栈桥,便感到一股料峭的春风迎面扑来,让他精神为之一振,天津卫指挥使等人立刻围拢上来,口称“部堂大人”,行礼问安。
毕自严面带微笑,一一颔首,随即展开一卷黄绫,朗声宣读起那份内容温和,辞藻华丽的圣旨,无非是些“体恤民情”、“嘉奖工商”、“共沐皇恩”的场面话,温暖得与这天气格格不入。
圣旨宣读完毕,龙舟之上终于有了真正的动静。
在万众瞩目之下,那个传闻中杀伐果决、喜怒无常的青年天子,终于出现在了船头。
他负手而立,神情淡漠,仿佛眼前这足以让任何巡抚总督都动容的欢迎仪式,在他眼中不过是寻常风景。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山呼海啸般的跪拜声再次响起,这一次,比刚才多了太多发自肺腑的恐惧。
皇帝并未立刻走下龙舟。
几名大汉将军和锦衣卫校尉先行下船,迅速在码头中央清出一片空地。
这时,皇帝才缓缓走下踏板,步履沉稳,他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海口,仿佛在审视自己的疆土。
毕自严与田尔耕一左一右,如同两尊门神,侍立其后。
此刻,他便是这方天地的绝对中心。
天津卫指挥使颤颤巍巍地率众官完成了觐见大礼,口称“臣等恭迎圣驾”,声音都在发抖。
皇帝微微颔首,说了声“平身”,便不再言语。
场面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就在这时,天津卫指挥使仿佛接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,硬着头皮再次出班,奏道:“启禀陛下,天津卫士绅商民,感沐皇恩浩荡,特备薄礼,以表万民景仰之心。”
这便是早已安排好的流程,一个让商贾能够合理献礼的台阶。
汪福深吸一口气,从商贾队列中走出,身后跟着几名抬着一个巨大托盘的精壮汉子。他来到御前十步开外,恭恭敬敬地行三跪九叩大礼,额头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