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侧,一些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名义上是“恭送圣驾”的官员们,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,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。
他们身上那些用金线银线绣着各色补子的华丽官服,与眼前这支杀戮之师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,显得那么不合时宜甚至有些滑稽。
而在这些绚烂的丝绸与锦缎之中,刚上任没几天的新任户部尚书毕自严的身影显得尤为特殊,也尤为孤单。
他并未穿那件象征着大明财神爷身份的一品仙鹤补服,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常服,连脚下的官靴都换成了更利于长途行走的薄底快靴。
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臣此刻眉头紧锁,神情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。
他与周围那些试图上前来攀谈的同僚们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,只是对着前来行礼的下属们微微颔首,便算是打过了招呼。
一名新晋的礼部侍郎,许是年轻,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,又或许是想在这位圣眷正浓的老臣面前混个脸熟,踌躇片刻后终是上前一步,长长一揖恭声道:“毕部堂,圣驾南巡,您执掌天下财赋,本该坐镇中枢,调度全局,何以……屈尊随驾?”
这问题问得很有水平,既表达了敬意,又点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。
毕自严的目光,第一次从那辆纹丝不动的龙驾上收了回来,落在这位年轻官员的脸上。
“陛下信重,命老夫随驾效力,筹措军需。”
“军需?”
那名侍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。
南巡,乃是巡视天下,宣扬文治,怎么会和军需这种满是血腥味儿的词扯上关系?
他毕竟在官场浸淫多年,只愣了片刻,便立刻干笑道:“是了,是了,圣驾南巡,仪仗万千,耗费巨大,自然是需要部堂大人您这等天下等一的大家亲自擘画,下官愚钝了。”
他自以为聪明地将军需的概念偷换成了仪仗用度,想将这尴尬的气氛缓和过去。
毕自严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,既不承认,也不否认,只是不咸不淡地微微点头便算是应付了过去。
那侍郎碰了个软钉子,脸上有些挂不住,讪讪地退了回去,再也不敢多问半句。
而毕自严则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片大军,眼神愈发深沉。
……
辰时正。
时间仿佛被精确地卡在了这一瞬间。
那辆始终静默的龙驾,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,轻轻挑开了一道缝隙。
没有长篇大论的训示,没有安抚京师人心的废话。
一道清晰而冰冷的声音从中传出,精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