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卢象升只说了一个字。
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,剑锋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,轻轻地搭在了那襄城伯侄子的脖颈上。
那年轻人瞬间面无人色,双腿一软,瘫倒在地。
“陛下有旨,”卢象升的声音,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,“整顿京营,犹如刮骨疗毒。凡心怀侥幸,试图蒙混者,便是那骨中之毒,腐肉之脓!”
“来人!”
他一声断喝。
“剥去他的官服,削去他的功名!当众杖责二十!而后,扔出营去!”
立刻有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上前,架起那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年轻人,撕拉一声,华美的官服被粗暴地撕开,象征着身份的腰牌被一把扯下。
在众目睽睽之下,他被死死按在长凳上。
“啪!”
第一记军棍,沉重地落下。
那凄厉的惨叫声,瞬间划破了校场的死寂,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入每一个心怀侥幸的将官的心里。
二十棍,不轻不重,却足以让他皮开肉绽,颜面尽失。
当那个半死不活的躯体,像一条死狗般被拖出营门的时候,整个校场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都明白了,皇帝不是在开玩笑。
京营的天,在三天之内,彻底变了!
……
京营大换血的消息如同一阵春风,吹遍了京师内外的各个营地。
在那些被裁撤的旧营中,是愁云惨淡,哀鸿遍野。
那些真正有本事,有能力的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私下里欢欣鼓舞,奔走相告。
而在新军营地,尤其是在孙元化所在的那个被特殊看管的匠作营中,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他们知道,一个只看军功,不看出身的时代,或许真的要来了!
唯有一人,坐立不安。
孙元化。
这位前登莱巡抚,如今的待罪之身,正焦躁地在自己那间陈设简单却又一应俱全的屋子里来回踱步。
数月以来,他被皇帝从天牢中提出,好吃好喝地供着,官复原职,可对于孙元化而言却更像是一种甜蜜的煎熬。
他没有被授予任何实际的差遣,只是被安置在这匠作营中,与他之前的同僚以及一群从各地寻来的能工巧匠,日复一日地埋首于图纸与模型之间。
他们不缺钱粮,不缺材料,甚至连从佛郎机人那里购来的珍贵典籍,内廷都想方设法地为他们寻来。
孙元化知道皇帝对他,对他们这群人抱有极大的期待。
但他始终未得天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