旷的大殿中回响,他念得很慢,很清晰,确保每一个字都能烙进在场所有官员的耳朵里。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”
“海禁乃前朝旧弊,致使国库空虚,沿海民生凋敝。今朕意已决,拟开海禁。于松江府,设‘大明市舶总司’,总揽天下出海商贸。凡我大明之丝、茶、瓷等货物,欲出海者,皆由总司统购;凡海外之香料、珍宝、奇货欲入关者,皆由总司统销。所获之利,不入户部,不经内阁,尽归……内帑!钦此!”
今日朝堂第一刀!
这一刀,精准地斩向了整个江南士绅集团和沿海走私勋贵官员们的钱袋子!
“与民争利”、“祖制不可违”、“国库内帑不分,乃取乱之道也”……这些往日里足以让言官们用唾沫淹死皇帝的理由,在这一刻,却仿佛被施了禁言咒。
钱谦益的嘴唇哆嗦着,他就是江南士绅的代表,他的家族,他的门生故旧,有多少人靠着那不清不楚的海上贸易,富得流油!
这一策若行,不啻于釜底抽薪!
他想出列,想死谏!
可是,午门外那些还在流血的头颅,那一张张死不瞑目的面孔,在他眼前不断闪现。
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,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铅水。
朱由检的目光淡淡扫过,落在他身上,停留了一瞬。
“户部尚书,王永光。”
被点到名字的王尚书一个激灵,颤颤巍巍地出列:“臣……臣在。”
“此事,交由户部与锦衣卫协同办理。三日之内,朕要看到章程。”
“臣……遵旨。”王永光的声音,嘶哑得如同破锣。
皇帝的目光移开了,仿佛只是办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王承恩的声音,再次响起。
“又诏:盐政积弊已久,引岸世袭,盐商垄断,致使国计民生两亏。自今日起,废除世袭盐商引岸制!推行‘票盐法’!凡我大明商贾,无论出身,皆可向户部指定之‘盐务总局’,购买盐票。凭票,即可于指定盐场支取食盐,运销天下。只需在产地,缴纳足额盐税即可!钦此!”
第二刀!
如果说开海是斩向江南,那这票盐法,就是一刀捅进了两淮、山西等几大商帮士绅集团的心窝子!这是在挖他们的根!往日里,这条政令只要敢拿上朝堂,足以引发一场足以让内阁垮台的政治地震!
可今日……
只有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身体晃了晃,几乎要栽倒在地,他们的眼中,是绝望,是愤怒!
但,依旧鸦雀无声。